從初中開始,連續(xù)在姥姥家過來三個年,每年初一初、二都得陪姥爺滿大街欣賞春聯,姥爺這個私塾先生寫春聯在我們這邊三鄉(xiāng)五村里是數一數二,在他生病之前每年都是要寫春聯到集市上去賣,我參與賣春聯從三四年級就開始了,是偶爾幫著趕一次集,春節(jié)前幾天主要是抽時間去給姥爺按對聯(姥爺在炕下站著寫,紅紙放在小炕桌上,我在姥爺對面按著紅紙,姥爺寫一個字,我就得把紅紙往我這邊拉一下)這叫按對子(春聯我們這邊土話叫對子)那時我能背誦好多春聯,姥爺是私塾先生教學很有一套,每當要寫大門對他就問我這幅寫什么,我就給他提示一幅,寫內門對時他又問一次,我再提示,這樣我就可以記住好多了,原來姥爺是故意讓我增加記憶。陪他去觀賞春聯,姥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幅是那里誰寫的,還能看出來比以前是進步了還是退步了,他最喜歡看的是《?!纷郑先思依险f他寫的《?!纷植蝗缯l誰誰好,并且自嘲說“你姥爺這輩子是趕不上他了”,可見我的姥爺是一個多么有品質的人。
白天很少有機會陪我姥爺,不過晚上上炕睡覺前他老會自覺的給我講一些村里的事情,有村里從前的傳說,也有他耳耳聞目睹真人真事,偶爾還會講一個鬼故事,害怕聽鬼故事,一般我聽出來他往下要講鬼故事了,我就打斷他要睡覺,因為我姥姥家是我們村排列最北邊的一排房屋,后墻上有個后窗,放學的時候姥姥經常要打開它看看我們走到哪了,晚上北風一刮,那個聲音有時候怪嚇人的。
我們村坐落排序是東西長,南北窄,村子的北面只有兩條南北相通的路,其他地方都是封死的,我姥爺說,我們村有四大姓:張_楊_趙_薛,還有幾家獨姓:有劉、蔣、徐、韓、田(改革開放后又有來落戶的)其中劉姓韓蔣姓是逃荒來的,另外兩姓好像是倒插門來的。張姓基本居住在村子南半部,簡稱南河崖,趙姓居住在村子的東半部,簡稱叫東胡同里,最西邊是我們楊姓的一部分,簡稱旗桿底,(因為我們有一個族人應該是我們的太爺爺,曾經考取過更生,因為太奶奶的身體原因沒能到濟南府就職,省府將此事匯報皇上后皇上賜的旗子和扁額,世人說是皇上給豎旗掛扁)。所以就把我們的居住區(qū)叫旗桿底了,一直到舊城改造,人們有時還叫我們是旗桿底的人。另一部分楊姓族人在我們的東邊,簡稱西胡同里,村中間部分居住的張、楊、趙、薛都有,還有那些獨姓人家。
姥爺有時候說說東胡同里的事,有時候說說西胡同里的事,當然南河崖,旗桿底是他最常說的話題,今天說西胡同里,它是由大部分楊氏家族的人居住,那里邊以做生意的具多,有開鋪子的,有屠宰豬羊的,還有在外邊做大生意的,有去青島的,有去濟南的,還有去南洋的,土改的時候,劃分成分最重的是富農,(前邊我說的村小學,就是這所謂富農家的房子,前后有好多間)。這個居住區(qū)里還有部分薛姓人家,一般都是給人家做事或者是做手藝活,(我長大后取了薛家的媳婦)。
明天要講講東胡同里的故事,東胡同里,大多居住著趙氏家族,這個家族是多才多藝的一個家族,也就是說,干什么的都有,戲班子的最高組織者,有,還有東學屋,東拳房,有教書育人的,還有從軍當兵的,文革時期的村支書就是趙姓,現在的社區(qū)書記也是趙姓,還有……反正干什么的都有我只是聽說也記不太清楚了,學屋包括我們旗桿底的學屋,我沒見過是什么樣子,可我上小學的時候,村里有戶人家的房子隔壁與隔壁之間是沒有房梁的,據說那就是拳房,因為我覺得這些事對我沒有多大意義,所以就沒有太深印象在這里也就沒有太詳細的描述了。
姥爺最常說的是南河崖,那是他們本家,姥爺居住的地方,是一條丁字型胡同,東西排列五家,全是張姓本家的,南北胡同兩側分別住有楊姓、田姓、劉姓、徐姓,我記事起這幾家都不富裕,不過張家一共五家,有三家家里有老師,一家是男兒做了老師一家是兒媳做了老師(這個兒媳老師給我當過班主任,可厲害了,因為我叫她姥姥,對我特別嚴格),再就是我姥爺家媽媽、舅舅都做了老師。南河崖那幫張姓也有到青島等到做工人,也有做老師的,不過張氏家族在土改的時候,定成分基本全是貧農。我姥爺說:“他們張家是解放后第一屆我們村的掌權者,你說厲害不厲害”。那個時代就是這樣,據說張家掌權一直到文革時期,有趙家接任。
姥爺講的最認真,次數最多的還是我們旗桿底,我們住處的胡同像一個躺下的上,北邊是一條東西胡同住了兩家人家,西頭住的是被玩槍的人打死的弟弟家,東邊是我另一個叔叔家,他家沒有男孩,有六個妹妹,我們西邊住著兩個大爺家,我家前邊住著我二哥家,這就是有名的旗桿底。北邊西頭叔叔和我爸爸都上過師范學學校,只是入學方式不同,爸爸是國家安排的,叔叔人家開始考取的,我那個叔叔很有才,一個是畫畫的特別好,公社里很多宣傳漫畫都是他的手筆,毛筆字楷書寫的比我爸爸寫的好,尤其是大楷,小楷他不如我爸爸,他寫的對聯可以拿到集市上去賣,爸爸從來沒有過。
他家的大哥中學畢業(yè)后去了公社衛(wèi)生院學習大夫,大哥深知這個機會是怎么來的,學習很刻苦,幾年后院里提拔他副院長,可惜了他感染了肺結核,治俞后回家當了赤腳醫(yī)生,在村里也是小有名氣,但是他65歲就徹底退休讓兒子接班了,二子是濰坊醫(yī)學院的學生,畢業(yè)實習后就跟著父親到接班。
二哥,被玩槍人擊中撿回一條命,小學畢業(yè)就沒有再上學了,幫家里干活,大一點了學習了瓦工,手藝不錯,后來在一家建筑企業(yè)管理技術,再后來到監(jiān)理公司干監(jiān)理。
三弟比我小兩歲,我們倆有很多故事,一起玩,一起探討未來,一起創(chuàng)辦企業(yè),后來我去了公社建筑公司,他去了地毯五廠。他隨他父親很有才華,能寫作,能攝影,他的攝影作品得過兩次世界大獎。現在是區(qū)攝影協會會長。
東邊叔叔家一生務農,叔叔一個哥哥一生未結婚,幾個妹妹相繼出嫁,大妹妹遠嫁新疆,二妹妹在家給大伯和叔叔養(yǎng)老,三四五六都嫁到了外村,期間大伯、父親去世,母親前年病故,一家老實人。
胡同西邊兩家,一家大門朝東,一家大門朝南,朝南的那家是哥哥,朝東的那家是弟弟,這兩家的太爺爺就是考取更生的那人,但是后來就再沒出過高學歷的后代至今。兩家培養(yǎng)了四個軍人,弟弟家,一個轉業(yè)到青島碼頭派出所當了民警,后調到油港改行干了炊事員(不改行調不回來),一個安排在黃島供電局干電工,后來干過村支書。哥哥家兩個復員后務農。
前屋二哥家有一個兒子做了人民教師,
我們家有大伯、大姑、小姑爸爸她們姊妹四個,大姑嫁到北下莊村一個很優(yōu)秀的莊稼把式,她們培養(yǎng)出來兩個優(yōu)秀軍人,一個是空軍,官至北京軍區(qū)副司令兼北京空軍司令,另一個海軍轉業(yè)到黃島區(qū)體委工作,后任交通局路政大隊長至退休。兩個姐姐嫁到魚村為婦,改革開放后家庭都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小姐姐嫁給了一個軍人,團長退休現居北京。
小姑家就差別大了,姑父是做木工活的,后來在黃島二中當師傅,小姑生下我小表哥就去世了,一共生了四個孩子,兩男兩女,佩服大表姐為了拉扯姊妹三人,一直到三十多歲才出嫁。
大伯跟我爸爸,爺爺奶奶生活在一起,爺爺去世后爸爸結婚了才分開各過各的,大伯一直很呵護我爸爸,兩個兄弟到了相敬如賓,記得爸爸有病在身, 不能走動,用車從醫(yī)院回來,爸爸先不回家,必須去看看大伯,可見兄弟倆的感情有多深,這事(還有好多)給我們樹立了榜樣。
大伯是在青島第一建筑公司工作,三反五反的時候因為被人污告,讓單位給遣返回來的,八十年代中央開始平反昭雪,大伯和媽媽都得到了落實,各自重新回到工作崗位,大伯回去后,很快辦理了退休手續(xù),姐姐接了班,我們還有一個大哥,因為年齡大了,所以才讓姐姐去了。媽媽被安排在鎮(zhèn)中心小學做老師,我和二弟弟改成了城鎮(zhèn)戶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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