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很多人看到這個題目會不由自主地罵一聲:“切!真是沒有東西寫了,寫格律詩的誰不會用韻字,水文!絕對的水文!”
其實在寫這篇文章之前我也不是沒有顧慮。
但是,在頭條我讀到不少詩友作品的時候,發(fā)現(xiàn)許多作品不說平仄格律如何,不說修辭手法的高低,不說有沒有意境,就是連最基本的韻腳都沒有選好。
一首格律詩寫得好與不好,首先它的格式要正確,內(nèi)容要飽滿,其次是基本的要素齊全,再次是要體現(xiàn)出格律詩的韻律美。
不少朋友沒有思考過一首格律詩的韻腳是如何影響一首詩的整體構(gòu)成的,也不知道韻腳的選擇其實是在奠定了你整首詩的表達方式、情感基調(diào)。同樣,選韻不恰當(dāng)也會限制你的作品表達效果。
所以,對于初學(xué)者來說,我們在選用韻字的時候需要注意以下一些方面。
一、選韻宜寬不宜窄
我們以《平水韻》舉例(平水韻是學(xué)習(xí)格律詩的基礎(chǔ),會平水韻通韻和新韻就不在話下),《平水韻》平、上、去、入四聲一共106韻。其中平聲30韻,上聲29韻,去聲30韻,入聲17韻,而格律詩一般只用平聲韻,所以平水韻的上聲、去聲、入聲均不在本文討論之內(nèi)。
平水韻的平聲又分為陰平和陽平兩個聲調(diào),平水韻的韻書分成上下兩卷,其中上平聲15韻,下平聲15韻。
上平聲15韻
一東二冬三江四支五微六魚七虞八齊九佳十灰十一真十二文十三元十四寒十五刪
下平聲15韻
一先二蕭三肴四豪五歌六麻七陽八庚九青十蒸十一尤十二侵十三覃十四鹽十五咸
平水韻平聲30韻看起來很多,實際上對于初學(xué)者來說,常用的無非是上平聲一東、四支,九佳、十四寒,下平聲一先、七陽、八庚,十一尤等等。
上平聲像二冬韻,看起來能用的字很多,但是,很多韻字是獨體字,生僻字,并不適合做韻腳。
例如琮、壅、蓯、膿、妦、夆、舂、癰這些生僻字,還有慵、鏞、鳙這些不好組詞的字。即使是常規(guī)字如鐘、蹤、棕、淙、鍾都是一個讀音,并不適合放在一起。
所以,在平水韻里邊人們將用韻劃分為寬韻、中韻、窄韻、險韻。寬韻和中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窄韻就是本來能使用的韻字不多,加上生僻字、獨體字可以用的韻字選擇范圍就很窄了。例如五微、十二文、十五刪、九青、十蒸、十三覃、十四鹽。
我們拿五微來舉例,這個韻部一共有124個字,但很多都是生僻字。其中常用字只有歸、飛、衣、微、稀、非、機、扉、違、暉、肥、依、輝、圍、威、霏、闈、薇、揮、菲、希、妃、徽、幾、譏、饑、祈、緋、韋、巍、誹、巋等等,看起來不少,其實一共才32個常用字。
但是,請注意!這里還包括了闈、徽、韋、巋、誹等幾個不好組詞韻字。還有,有些字在平水韻里邊雖然劃歸為同一韻部,但是放到今天我們漢語普通話的發(fā)音已經(jīng)變成是不同韻母的韻字,也不適合放在一起。
例如衣、稀、幾、機、依、希、譏、饑、祈,這里又去掉了9個字。加上前邊4個不好組詞的字,一共去掉13個字,只剩下19個韻字:菲、歸、飛、微、非、扉、誹、違、暉、肥、輝、圍、威、霏、薇、揮、妃、緋、巍。
而這19個韻字里邊,飛、非、扉、霏、妃等5個韻字屬同音字,如果是要求高的朋友用韻基本上會從5個韻字里排除掉4個。
微、薇、巍、威這里又是4個同音字,要求高的朋友會從里邊排除掉3個韻字。
暉、輝這里又有兩個同音韻字,要求高的朋友會從里邊排除掉1個韻字。
所以,大家可以掐指算一下,18個韻字被排除掉8個韻字后是什么情況?看看微韻還有多少個韻字可以用?
這就是窄韻,我用一首舊作舉例如何使用窄韻:
獨念
寂寞連同落葉飛,霜枝凌亂透寒暉。
秋深只覺愁繁復(fù),春淺空余念細微。
對鏡自嘲烏發(fā)少,轉(zhuǎn)身調(diào)笑舊衣肥。
人情淡泊詩長在,是為初心不可違。
對于初學(xué)者來說,險韻更加是沒有必要一開始去涉足的。險韻有哪些?險韻包括包括三江、九佳、三肴、十五咸。險韻自然字數(shù)更少,作絕句還好,用2或3個字即可,作七律或五律就難了。
大家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什么江韻是險韻,按理說有很多韻字才對。但是平水韻與我們今天所使用的普通話是不同的,如果換作我們用新韻這些都不是問題。
但是,在平水韻里邊江韻和陽韻是分開的,我們今天以為讀江韻的韻字大部都劃在陽韻里邊。
江韻的常用韻字更少,如江 窗 雙 邦 降 [降伏,降下]缸 幢 腔 撞 淙 龐 杠 訌
江韻大都數(shù)韻字都是生僻字,例如:艭 厖 釭 [鐙也,一曰轂鐵]矼 瀧 [奔湍,又州名]摐 尨 哤 茳 鏦 憃 [愚也]瑽 駹 跫 ? ? 庬 逄 [塞也]? 谾 洚 玒 梆 狵 橦 [帳極]樅 [通摐] 漎 [水會也]噇 羫 悾 [音腔]椌 鬃 痝 蛖 愯 豇 舽 ? 刅 娏 ? ? ? 垹 ? 欆 噥 [嗔語,語不明] 啌 囪 跭 涳 胦 栙 憹 魟 ? ? ? ? 牻 堫 ? ? ? ? ? ? 舡 [舽舡]? 峕 佭 ? ? ? 膧 [膧腔]浝 ? ? ? ? 孇 鹲 瓨。
從列字所看,江韻大部分都是生僻字,能用的寥寥無幾,而且大都數(shù)是陰平字,例如江、窗、雙、邦、降、缸、腔等,這還包括了不太好組詞的腔和缸字,還有就是放在一起比較違和的降,杠字。
春日感懷(二十)
花間蝴蝶夢成雙,鳥雀爭枝鬧北窗。
喜自冬寒從此遠,又聞春雨過長江。
雙、窗、江三個陰平字,朗讀起來在聲律是便扭的。
二、選擇韻字盡量陰陽交替,避免同聲,同音。
前邊已經(jīng)講到過要求高的朋友會自覺避免在同一首詩使用同聲字、同音字。
在格律詩里邊,因為受限韻字的選擇面比較窄,以及所要表達的內(nèi)容限制,稍不注意就會出現(xiàn)多個同音字擠在一起,或者一首詩韻腳都是一個聲調(diào)的問題。比如我這首很早時候?qū)懙囊皇锥淘?,故意用了三個同音字,純粹是作為自娛自樂。
醉中吟
惆悵秋風(fēng)灌酒壺,圍墻老樹別來扶。
蘆花明月江頭臥,子夜?jié)曇琅f乎。
即便是作為寬韻的支韻,其實選擇起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經(jīng)常看到一些朋友將知、之、姿、芝幾個韻字放在一起用。也有朋友將師、詩,思、絲四個讀音相近韻字用在一起。
還有一些朋友在選用韻字的時候沒有想到古今差別,而將眉、吹、垂、誰、隨、危、追等字用在了支韻上。
這種用法基本屬于只求通過格律詩軟件檢測,為押韻而押韻,不顧現(xiàn)實朗誦效果的鴕鳥行為,這些韻字的誤用無疑降低了格律詩的美感。
我記得幾年前發(fā)生過一次爭論,就是某位詩人在國內(nèi)詩詞大賽中獲得一得獎,他的作品中用了三個上平八庚同音字青、清、傾,其中清和傾還是連用。
當(dāng)時我在文章中作指出其作品存在的問題,卻沒想到引來比較激烈的討論,這次討論無非是一次檢驗初學(xué)者對韻字選擇理解的考驗。
有人贊同我的觀點,認為詩歌是需要有聲律美的。也有人對反對我的觀點,將我的觀點當(dāng)作是格律控的一種表現(xiàn)。
其實我的觀點很簡單,同音字不是不可以用,而是建議少用,可以活用。
怎樣活用?一是將同音字做間隔,一首七律如果用兩個同音字,最好用在頭尾,如果有三個同音字,那么盡量隔一聯(lián)用一個。
我記得當(dāng)時我舉了一個例字,就是將桐和同兩個同音字放在首尾使用。
感懷(五十一)|致友人
瀟湘秋雨老梧桐,衣角翻飛兩袖風(fēng)。
逝水流云何渺渺,落花去雁太匆匆。
長懷春日千山綠,猶記薔薇滿面紅。
還是樹鶯知冷暖,啼聲入耳與君同。
對于韻字的聲律陰陽交替也就是盡量做到韻腳的陰平和陽平交替使用,白腳做到上聲和去聲交替使用。
這個比較難,比如說我舉例的這兩首詩做到了白腳的交替,但沒有做到韻腳陰陽交替,韻腳只是有陰有陽。而我大都數(shù)的作品可能連白腳也沒有做到交替使用,這只能說是我的學(xué)藝不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