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人心比鬼還可怕
順沅一年。
長平侯府——
長寧院。
“呼,這天可真冷啊?!?a href="http://www.51zclw.cn/archives/tag/%e7%b4%a0%e6%a2%85" title="【查看含有[素梅]標簽的文章】" target="_blank">素梅哈了一口氣,搓著雙手走到屋子里,看著縮在炕上瞌睡的少女,拔腿走過去,無奈開口,“小姐,老夫人就要回來了,你不去接一下嗎?”
“奶奶早晨出發(fā)那也得中午才到,還有一個時辰呢,急什么?”
炕上的女孩裹著一個厚實的毯子,神色懶洋洋的好不愜意。
素梅笑了笑,看著慵懶的少女,坐在腳踏上,“也就是老夫人寵小姐,知道小姐畏寒,入秋就讓小姐回來了?!?/p>
阮白虞看著身上柔軟厚實的毯子,目光幽冷一瞬,隨即倒在炕上,卷上被子裹得像個球。
素梅一看,頓時哭笑不得。
半晌,阮白虞才冒出一句,“我對奶奶也不差,對了,初初也要跟著回來了吧?”
“小姐怕是睡糊涂了,老夫人回來了,怎么可能會把二小姐落下呢。”素梅無奈看了一眼阮白虞,伸手拿過一邊的針線籃子準備做一下針線打發(fā)時間。
阮白虞掀開被子蹬掉毯子,下炕,風風火火的說道:“梳妝,我去外面迎奶奶和初初?!?/p>
素梅無奈,將針線籃子放回去,給自家小姐綰發(fā)。
阮白虞坐在凳子上,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帶肉的臉蛋稚嫩,眼角眉梢藏不住一點心事,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
素梅頗為喜歡自家小姐的秀發(fā),柔順鴉黑,不分叉也不容易打結(jié)。
瞧著阮白虞有些想的入神,素梅開口問了一句,“小姐,那伯爵府讓人上門提親,你怎么讓侯爺拒絕了?小姐以前不是還說挺欣賞那伯爵世子的嗎?”
阮白虞從妝奩里翻出一支薔薇珠花,遞給素梅,淡淡開口,“我還小,想多留幾年,不急著找夫家?!?/p>
素梅越想越發(fā)覺得很有道理,點點頭附和,“小姐說得有理,小姐才十四呢,還沒有及笄呢?!?/p>
阮白虞沒怎么仔細聽素梅的話,垂下彎曲的睫毛,遮住眼里的一絲陰冷。
真的只是年紀小不想找嗎?
不,是那位伯爵公子,私底下是爛心肝的。
弄大了人家姑娘的肚子,怕壞了自己的名聲,就想著先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然后再把那姑娘抬進門。
上輩子,她沒有阻攔,父親也沒有徹根徹底的查一查,就給她定了這樁親事,后來那姑娘大著肚子找上門被伯爵公子惱羞成怒一腳踹掉了,還說是污蔑。
那姑娘也是個性子烈的,一頭撞死在伯爵府門前的石獅子上。
就算父親及時去退婚可她閨名依舊受損。
她也不是個怨天尤人的性子,只當自己倒霉,可后來她才知道,這一切不是天意,是人為。
人心,可是比鬼還可怕呢。
她家那三房親戚,可是沒一個簡單的人物啊。
扶了扶鬢發(fā)里一支俗氣的金簪,阮白虞裹上斗篷拿著湯婆子,“走吧?!?/p>
如今是寒冬臘月,放眼過去都是雪白。
阮白虞帶著兩個丫鬟出門,主仆三人走到長街上。
看著東張西望的素巧,阮白虞無奈開口,“等會兒回來給你買?!?/p>
大冬天的長街還是蠻熱鬧,依舊有不少做生意的。
“謝小姐。”素巧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
一輛馬車朝著這邊駛來,見走走停停的三小姐,車夫勒住韁繩說道:“老夫人,三小姐在街上?!?/p>
“哦?”
阮老夫人說著,撩起簾子就往外看。
自家俏生生的孫女正帶著兩個丫鬟在街上找吃的呢。
小饞貓。
阮白虞看到家里的馬車,大步走過去站在馬車下面,仰起頭笑瞇瞇的,“奶奶,我來接你!”
“你是來買吃的吧?”阮老夫人沒好氣睨了一眼自家孫女,無奈搖搖頭放下簾子。
沒一會兒,阮沐初就攙著阮老夫人下來了。
阮老夫人握著阮白虞冰涼的手給她暖暖,眉眼慈愛笑道:“你這潑皮兒,除了好吃的,可沒有誰能把你從炕上喊下來了。”
阮白虞噘著嘴,“哪有,我是特地來接奶奶的。”
一位穿著繡花棉襖藍色燙金裙子的少女扶著阮老夫人笑盈盈說道:“奶奶說的是,咱們家阿虞啊,除了好吃的可就沒什么能讓她大冬天的出門?!?/p>
“呸!”阮白虞沒好氣啐了一口阮沐初,瞪了她一眼,“這叫什么話,要不是為了接你和奶奶,我才不愿意離開炕呢,沒良心的初初!”
阮沐初秀眉一挑,“哦?那我還是托奶奶的福了?”
“哈哈哈,你們兩個皮猴。”阮老夫人一手拉著一個孫女,樂呵呵笑起來。
“老夫人,天寒地凍的,不如回馬車上吧?”伺候阮老夫人的瑞嬤嬤好生提醒。
阮老夫人笑了笑,慈和開口,“也不遠了,我和兩個小皮猴走回去,正好帶她們買點東西?!?/p>
兩個活寶的孫女在膝下貼心伺候,阮老夫人也是越活越年輕,心情好了身體也就好了,對兩個孫女也是越發(fā)寵愛。
這不,今年開春就拉著兩個小皮猴去陪自己住尼姑庵了。
大半年的時間讓她們跟著自己吃齋念經(jīng),可算是過了苦日子,怎能不好好補償她們一些。
“是?!比饗邒咔浦戏蛉司珰馍駱O好,也不勸了,給阮老夫人披上一件厚實的斗篷,轉(zhuǎn)身揮手讓車夫先回去。
祖孫三人一路走回去,可是買了不少東西。
侯府門口——
一大家子站在寒風口上吹著寒風,見車夫來了,三房的夫人劉氏趕緊大步迎上去。
車夫勒住韁繩,跳下來行禮,“奴才給主子們請安,老夫人帶著二小姐和三小姐在后面,還請主子們稍等一會兒?!?/p>
劉氏臉上的笑容頓時就垮了,揮手讓車夫回去,走上臺階。
侯爺阮泓拐了拐自己妻子的胳膊,“叫你身邊的嬤嬤招呼著,可別將母親的東西磕了碰了?!?/p>
“早就讓蘇嬤嬤去了,夫君放心?!绷质闲α诵Γ踔鴾抛?,見自家丈夫虎著一張臉,低聲道:“你可別又罵虞姐,虞姐兒去接母親可是孝心呢?!?/p>
“她就是仗著母親寵她?!比钽秃吡艘宦暎坝萁銉壕褪莻€潑皮性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比她哥哥還淘?!?/p>
林氏瞧著自家丈夫這又愛又恨的樣子,無奈搖搖頭。
劉氏看著你儂我儂的兩夫妻,陰陽怪氣的冒出一句,“這虞姐真是不懂規(guī)矩,先不先就跑去接母親,不曉得還以為我家柔姐她們不孝順呢?!?/p>
一、勇敢豪爽的章丘人
《好快刀》是《聊齋志異》中的一個短篇,全文僅101個字,卻深刻反映出了明末官逼民反的社會背景和“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的反抗意識,該篇全文如下:
明末,濟屬多盜。邑各置兵,捕得輒殺之。章丘盜尤多。有一兵佩刀甚利,殺輒導窾。一日,捕盜十余名,押赴市曹。內(nèi)一盜識兵,逡巡告曰:“聞君刀最快,斬首無二割。求殺我!”兵曰:“諾。其謹依我,無離也?!北I從之刑處,出刀揮之,豁然頭落。數(shù)步之外,猶圓轉(zhuǎn)而大贊曰:“好快刀!”
“腦袋掉了碗大個疤”、“二十年后又是一條好漢”,這位章丘人“飲刀成一快”的豪放精神體現(xiàn)了自古以來章丘人的英勇豪放和富于反抗的精神,我們仿佛看到了從《大東》和隋末長白山上走來的章丘人,蒲松齡通過這個短篇把章丘人的這種好漢情節(jié)演繹得淋漓盡致,這位章丘人慷慨赴死的精神不輸于歷史上任何一個壯士。
另外,這個故事也在某種程度上印證了張愛玲注《海上花》,引摩根《毛姆傳》里的一段故事,毛姆參觀法屬奎安那的罪犯流放區(qū),當?shù)氐乃佬谭溉杂脭囝^臺,聽說有個醫(yī)生曾要求一個斬犯斷頭后眨三下眼睛,但醫(yī)生發(fā)誓說斬犯只眨了兩下。
二、迂腐剛直又好面子的章丘書生
《狐聯(lián)》為我們塑造了一位迂腐剛直的書生——焦生,小說中的石虹先生,想來也是當時章淄一帶的名流,但他沒有給我們留下片言只語, 其事跡已不可考,倒是沾了這位“不敢二色”的叔弟的光留下了名號,這位焦生的剛直迂腐與《聊齋志異》中其他色膽包天的書生相比,簡直就是一個另類,請看:
焦生,章丘石虹先生之叔弟也。讀書園中,宵分有二美人來,顏色雙絕。一可十七八,一約十四五,撫幾展笑。焦知其狐,正色拒之。長者曰:“君髯如戟,何無丈夫氣?”焦曰:“仆生平不敢二色。”女笑曰:“迂哉!子尚守腐局耶?下元鬼神,凡事皆以黑為白,況床第間瑣事乎?”焦又咄之。女知不可動,乃云:“君名下士,妾有一聯(lián),請為屬對,能對我自去:戊戌同體,腹中止欠一點?!苯鼓疾痪汀Eυ唬骸懊抗倘绱撕??我代對之可矣:己巳連蹤,足下何不雙挑。”一笑而去。
《盜戶》后附的章丘秀才李生為對付刁民的勒索而不承認自己是秀才的故事,深刻反映了人治制度使人性扭曲的殘酷幽默。同時,也從一個側(cè)面反映了 “舉直措諸罔,能使罔者直;舉罔措諸直,能使直者罔”的“官風”對“民風”的影響。
章丘漕糧徭役,以及征收火耗;小民嘗數(shù)倍于紳衿,故有田者爭求托焉。雖于國無傷,而實于官橐有損。邑令鐘,牒請厘弊,得可。初使自首。既而奸民以此要上,數(shù)十年鬻去之產(chǎn),皆誣托詭掛,以訟售主。令悉左袒之。故良懦者多喪其產(chǎn)。有李生亦為某甲所訟,同赴質(zhì)審。甲呼之“秀才”,李厲聲爭辯,不居秀才之名。喧不已。令詰左右,共指為真秀才,令問:“何故不承?”李曰:“秀才且置高閣,待爭地后再作之不晚也?!?/p>
《顛道人》后附的章丘周生好面子,經(jīng)常打腫臉充胖子,被淄川人殷文屏揶揄的故事,仿佛就是我們曾親身經(jīng)歷過的一樣。你看:
余鄉(xiāng)殷生文屏,畢司農(nóng)之妹夫也,為人玩世不恭。章丘有周生者,以寒賤起家,出必駕肩而行。亦與司農(nóng)有瓜葛之舊。值太夫人壽,殷料其必來,先候于道,著豬皮靴,公服持手本。俟周至,鞠躬道左,唱曰:“淄川生員,接章丘生員!”周慚,下輿,略致數(shù)語而別。少間,同聚于司農(nóng)之堂,冠裳滿座,視其服色,無不竊笑;殷傲睨自若。既而筵終出門,各命輿馬。殷亦大聲呼:“殷老爺獨龍車何在?”有二健仆,橫扁杖于前,騰身跨之。致聲拜謝,飛馳而去。殷亦仙人之亞也?!?/p>
《愛奴》篇后附的章丘朱生恨鐵不成鋼,致毆女家長的故事,一定讓久在塾間的蒲老先生感到了一種痛快淋漓的發(fā)泄,《愛奴》中河間徐生受東家深情眷顧的故事,在某種程度上引起了“凄風苦雨冷私塾”的老蒲的心理極度不平衡。
章丘朱生,素剛鯁,設(shè)帳于某貢土家。每譴弟子,內(nèi)輒遣婢為乞免,不聽。一日,親詣窗外,與朱關(guān)說。朱怒,執(zhí)界方,大罵而出。婦懼而奔;朱迫之,自后橫擊臀股,鏘然作皮肉聲。令人笑絕!
《云蘿公主》后附的李善遷和耿崧生兩位書生在夫人的嚴格管教下,勤學成才,可謂是清代版的“筢耳朵”。
章丘李孝廉善遷,少倜儻不羈,絲竹詞曲之屬皆精之。兩兄皆 登甲榜,而孝廉益佻脫。娶夫人謝,稍稍禁制之,遂亡去,三年不 返,遍覓不得,后得之臨清勾欄中。家人入,見其南向坐,少姬十數(shù) 左右侍,蓋皆學音藝而拜門墻者也。臨行,積衣累笥,悉諸姬所貽。 既歸,夫人閉置一室,投書滿案,以長繩縶榻足,引其端自欞內(nèi)出, 貫以巨鈴,系諸廚下,凡有所需,則躡繩,繩動鈴響,則應(yīng)之。夫人 躬設(shè)典肆,垂簾納物而估其直,左持籌,右握管,老仆供奔走而已。 由此居積致富。每恥不及諸姒貴,錮閉三年,而孝廉捷,喜曰:“三 卵兩成,吾以汝為*(左卵右段)矣,今亦爾耶!”
耿進士崧生,亦章丘人。夫人每以績火佐讀,績者不輟,讀者 不敢息也?;蚺笈f相詣,輒竊聽之,論文則瀹茗作黍,若恣諧謔,則 惡聲逐客矣。每試得平等,不敢入室門,超等,始笑逆之。設(shè)帳得 金,悉內(nèi)獻,絲毫不敢匿,故東主饋遺,恒面較錙銖。人或非笑之, 而不知其銷算良難也。后為婦翁延教內(nèi)弟。是年游泮,翁謝儀十 金,耿受盒返金。夫人知之曰:“彼雖至親,然舌耕為何也?”追之返 而受之。耿不敢爭,而心終歉焉,思暗償之,于是每歲館金,皆短其 數(shù)以報夫人。積二年余,得若干數(shù)。忽夢一人告之曰:“明日登高, 金數(shù)即滿?!贝稳眨囈慌R眺,果拾遺金;恰符缺數(shù),遂償岳。后成 進士,夫人猶呵譴之,耿曰:“今一行作吏,何得復爾?”夫人曰:“諺 云:‘水長則船亦高?!礊樵紫?,寧便大耶?”
《司札吏》后附的秀水王司直為牛首山一個玩世不恭的和尚出詩集,體現(xiàn)了章丘人的詼諧幽默,繼承了自明代以來李開先搜羅市井艷詞俚曲為集的傳統(tǒng),為研究民間“俗文化”提供了一手資料。
牛首山一僧,自名鐵漢,又名鐵屎。有詩四十首,見者無不絕倒。自鏤印章二:一曰: “混帳行子”,一曰“老實潑皮”。秀水王司直梓其詩,名曰:《牛山四十屁》。款云: “混帳行子,老實潑皮放?!辈槐刈x其詩。標名已足解頤。
三、蕓蕓眾生相
在《聊齋志異》中,記錄了許多在民間廣為流傳的奇聞軼事,三教九流無所不有,巫覡、漁夫、村婦、拜神的官僚,無不展示了那個時代的生活。
《乩仙》《龍》《雹神》正是反映了這樣一個群體的奇異故事,至于事情的真實性是不必去考證的,世間以訛傳訛的事多類此,較起真來,倒顯得自己傻了,因此,當作一則則社會新聞姑妄聽之,會給我們平靜的生活帶來些許的遐想。
有了《乩仙》中“羊脂白玉天,豬血紅泥地”的對聯(lián),我曾到舊章丘城南去尋過這塊地方,也許是沒找對地方,一直沒有找到,成了我在一中讀書時的一大憾事。
章丘米步云,善以乩卜。每同人雅集,輒召仙相與賡和。一日友人見天上微云,得句,請以屬對,曰:“羊脂白玉天。”乩批云:“問城南老董?!北娨善渫:笠怨逝歼m城南,至一處,土如丹砂,異之。見一叟牧豕其側(cè),因問之。叟曰:“此豬血紅泥地也。”忽憶乩詞,大駭。問其姓,答云:“我老董也?!睂賹Σ黄?,而預知遇城南老董,斯亦神矣?。ā敦老伞罚?/p>
民間常有一些離奇的故事,村里的老人講起來頭頭是道,有名有姓,下面這則小故事發(fā)生在章丘的小相公莊,不知現(xiàn)在到那里去,還能不能聽到這個故事,如果有的話,可能還會知道這位民婦的后代是誰呢。
章丘小相公莊,有民婦適野,值大風,塵沙撲面。覺一目瞇,如含麥芒,揉之吹之,迄不愈。啟臉而審視之,睛固無恙,但有赤線蜿蜒于肉分?;蛟唬骸按讼U龍也?!眿D憂懼待死。積三月余,天暴雨,忽巨霆一聲,裂眥而去,婦無少損。(《龍》)
相鄰的幾個縣自古以來就有互相編排取笑揶揄的傳統(tǒng),淄博流傳著笑話章丘人的“段子”,章丘也流傳著許多笑話淄博人的“段子”,下面這個段子可能就是蒲松齡杜撰出來,不見得有什么惡意,只是要表達章丘人沾了淄博人的光,曾受淄博人庇護,讓章丘人感恩的意思。
王公筠蒼,蒞任楚中。擬登龍虎山謁天師。及湖,甫登舟,即有一人駕小艇來,使舟中人為通。公見之,貌修偉。懷中出天師刺,曰:“聞騶從將臨,先遣負弩。”公訝其預知,益神之,誠意而往。天師治具相款。其服役者,衣冠須鬣,多不類常人。前使者亦侍其側(cè)。少間,向天師細語。天師謂公曰:“此先生同鄉(xiāng),不之識耶?”公問之。曰:“此即世所傳雹神李左車也?!惫等桓娜?。天師曰:“適言奉旨雨雹,故告辭耳?!惫珕枺骸昂翁帲俊痹唬骸罢虑稹!惫越尤狸P(guān)切,離席乞免。天師曰:“此上帝玉敕,雹有額數(shù),何能相徇?”公哀不已。天師垂思良久,乃顧而囑曰:“其多降山谷,勿傷禾稼可也。”又囑: “貴客在坐,文去勿武?!鄙癯?,至庭中,忽足下生煙,氤氳匝地。俄延逾刻,極力騰起,才高于庭樹;又起,高于樓閣。霹靂一聲,向北飛去,屋宇震動,筵器擺簸。公駭曰:“去乃作雷霆耶!”天師曰:“適戒之,所以遲遲;不然,平地一聲,便逝去矣?!惫珓e歸,志其月日,遣人問章丘。是日果大雨雹,溝渠皆滿,而田中僅數(shù)枚焉。(《雹神》)
《王六郎》講述的是一個好人有好報的故事,一個姓許的漁民因在河上打魚喝酒時,經(jīng)常灑一杯祭奠淹死的鬼魂,后來鬼魂王六郎就為他驅(qū)魚報恩,兩人成了好朋友。在后來王六郎一念之仁放走了一個抱孩子的替死鬼,被上帝查知,派往招遠縣的鄔鎮(zhèn)做土地神,臨走前囑咐漁夫前去探望。后來,漁夫就去了鄔鎮(zhèn),那個地方的人得到神的夢諭,送了大量的錢物給這個漁夫,讓他過上了幸福生活。在那篇故事的結(jié)尾處,蒲松齡說王六郎當土地神的地方“或言即章丘石坑莊。未知孰是?”我常想,這個章丘的石坑莊到底在哪里?翻遍章丘的村莊名錄,未見有此村,因名思義,“石坑”即是“石匣”,章丘有兩個石匣村,一在官莊鄉(xiāng),一在垛莊鎮(zhèn),幾次想實地考察以解《聊齋志異》中的這個謎團,都因諸事纏身,未能成行,望有興趣者從傳說、民俗中證之。
四、勇于探險的章丘人
對于未知世界的好奇和探索欲望,是人類的天性,因此許多人冒著生命危險去高山、沙漠、叢林、密洞探險,《聊齋志異.查牙山洞》就記述了一個探險故事,雖然有很多人說章丘并無此洞,但天地之大,無奇不有!我相信,那個洞就在那里,只是我們無緣見到,也許哪一天我們會與它不期而遇,帶給我們意想不到的驚喜呢!
章丘查牙山,有石窟如井,深數(shù)尺許。北壁有洞門,伏而引領(lǐng)望見之。會近村數(shù)輩,九日登臨飲其處,共謀入探之。三人受燈,縋而下。洞高敞與夏屋等,入數(shù)武稍狹,即忽見底。底際一竇,蛇行可入。燭之,漆漆然暗深不測。
兩人餒而卻退;一人奪火而嗤之,銳身塞而進。幸隘處僅厚于堵,即又頓高頓闊,乃立,乃行。頂上石參差危聳,將墜不墜。兩壁嶙嶙峋峋然,類寺廟中塑,都成鳥獸人鬼形:鳥若飛,獸若走,人若坐若立,鬼魅魍魎,示現(xiàn)忿怒;奇奇怪怪,類多丑少妍。心凜然作怖畏。喜徑夷,無少陂。逡巡幾百步,西壁開石室,門左一怪石,鬼面人身而立,目怒口箕張,齒舌獰惡,左手作拳觸腰際,右手叉五指欲撲人。心大恐,毛森森以立。遙望門中有爇灰,知有人曾至者,膽乃稍壯,強入之。見地上列碗盞,泥垢其中,然皆近今物,非古窯也。旁置錫壺四,心利之,解帶縛項系腰間。即又旁矚,一尸臥西隅,兩肱及股四布以橫。駭極。漸審之,足躡銳履,梅花刻底猶存,知是少婦。人不知何里,斃不知何年。衣色黯敗,莫辨青紅;發(fā)蓬蓬,似筐許亂絲粘著髑髏上;目、鼻孔各二,瓠犀兩行白巉巉,意是口也。有想首顛當有金珠飾,以火近腦,似有口氣噓燈,燈搖搖無定,焰纁黃,衣動掀掀。復大懼,手搖顫。燈頓滅。憶路急奔,不敢手索壁,恐觸鬼者物也。頭觸石,仆,即復起;冷濕浸頷頰,知是血,不覺痛,抑不敢呻;坌息奔至竇,方將伏,似有人捉發(fā)住,暈然遂絕。眾坐井上俟久,疑之,又縋二人下。探身入竇,見發(fā)罥石上,血淫淫已僵。二人失色,不敢入,坐愁嘆。俄井上又使二人下;中有勇者,始健進,曳之以出。置山上,半日方醒,言之縷縷。所恨未窮其底;極窮之,必更有佳境。后章令聞之,以丸泥封竇,不可復入矣。
在現(xiàn)實生活中,許多人都是通過文學作品來了解外部世界的,比如姚鼐的《登泰山記》、老舍的《濟南的冬天》等都是宣傳泰山和泉城的最好廣告?!读凝S志異》作為一部文學名著,在廣為流傳的同時,也宣傳了章丘。筆者殷切地期望有諸如《闖關(guān)東》等更多更好的文學作品來宣傳章丘,也希望有越來越多的有識之士進一步挖掘反映當?shù)厝宋臍v史文獻,為文化事業(yè)發(fā)展提供更加有力的智力支撐。
壹點號 悠然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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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崇遠,號金華子,世居河南,唐末避亂,渡江南后,仕南唐為文林郎、大理司,凡20余年,后"罷秩歸京",貧困潦倒。此書為其晚年之作,多記唐末五代社會雜事。亦名《金華子》,又作《劉氏雜編》,原為3卷,明朝以后散佚。今本乃從《永樂大典》中輯出,共60余條,多為晚唐雜事,"其中于將相之賢否,藩鎮(zhèn)之強弱,以及文章吟詠,神奇鬼怪之事,彌所不載,多足與正史相參證"(《四庫全書總目》),對了解唐末社會政治風貌、民俗風情頗有參考價值。 《說郛》、《五朝小說》、《唐人說薈》、《唐代叢書》、《古今說部》等叢書均作1卷,《函海》、《榕園叢書》等作2卷。1958年中華書局據(jù)《讀畫齋叢書》本印行
【南唐劉祟遠撰 海寧周廣業(yè)校注】
我唐烈祖高皇帝,睿哲神明,順天膺運。相羿禍浹,有仍之慶始隆;哀莽毒飫,銅馬之尊是顯。堯儲復正,文廟重新。漉沈海之斷綸,卻成萬目;撥伏灰之余簡,在序九流。宗周而一仁風,依漢而雜霸道。澆漓頓革,習尚無虛。遂使武必韜鈐,不空弓馬;文先政理,乃播風騷。由是勛伐子孫,知弓裘之可重;閭閻童稚,識詩書之有望。不有所廢,其何以興?是知楊氏飭弊于前,乃自弊也;烈祖聿興于后,固天興乎!始天佑間,江表多故,洎及寧帖,人尚茍安?;胖?,幾乎絕侶。橫經(jīng)之席,蔑爾無聞。及高皇初收金陵,首興遺教,懸金為購墳典,職吏而寫史籍。聞有藏書者,雖寒賤必優(yōu)辭以假之;或有贄獻者,雖淺近必豐厚以答之。時有以學王右軍書一軸來獻,因償十余萬,繒帛副焉。由是六經(jīng)臻備,諸史條集,古書名畫,輻湊絳帷。俊杰通儒,不遠千里而家至戶到,咸慕置書,經(jīng)籍道開,文武并駕。暨升元受命,王業(yè)赫然,稱明文武,莫我跂及,豈不以經(jīng)營之大基有素乎!
王師范鎮(zhèn)青州,以其祖父版籍舊地,凡本縣令新到,必備儀注,躬往投刺??h令畏懼出迎,不許之。師范令二三客將,挾縣令坐于廳上。命執(zhí)事通曰:百姓節(jié)度使王某。參拜于庭中而出??h令惶惑,步隨至府謝罪,加遜而遣之。從事多諫其非宜,請不行。師范曰:以某之見則不然,將所以荷國恩而敬念先世,示子孫不忘于本故爾!師范器宇英儶,短于寬恕,殺戮過差,人知其必敗?;蛟唬耗苡枚Y以正身,仗大順而舉事,反結(jié)仇釁,禍不旋踵,其故何哉?金華子曰:昔劉越石非不欲立殊勛于世,而十萬之眾,曾不假息。誠統(tǒng)之非才,然亦時運不可干也。時梁氏方熾,謂九鼎在己之掌握,天王窮迫,痛宰輔誅戮于道路。師范適當依附于勤王,誠宜鼓扇恩信,完結(jié)民力,寬而有眾,才可合順。而專任威刑,輕視民命,以一州之地,敵干鼎案:干鼎疑千萬之譌。之豪;縱殺戮之心,救崩潰之勢。抱薪撲燎,其可得乎?案:師范,青州人。父敬武,平盧節(jié)度使。敬武卒,師范自稱留后,殺棣州刺史張蟾,據(jù)其城。后降朱全忠,全忠殺之。
陸翱字楚臣,進士擢第。詩不甚高,而才調(diào)宛麗,有子弟之標格。未成名時,甚貧素。其《閑居即事》云:衰柳欹閑苑,白門啼暮鴉。茅廚煙不動,書牖日空斜。老憶東山石,貧看南阮家。沈憂損神慮,萱草自開花?!堆缵w氏北樓》云:殷勤趙公子,良夜竟相留。明月生東海,仙娥在北樓。酒闌珠露滴,歌迥石城秋。本為愁人設(shè),愁人到曉愁。題品物類亦綺美,鸚鵡、早鶯、柳絮、燕子,當時甚播于人口。及第累年,無聞入召。一游東諸侯,獲鏹僅百萬而已。竟無所成,卒于江南。長子希聲,好學多藝,勤于讀史,非寢食未嘗釋卷。中朝諸侯之子弟好讀史者,無及希聲。昭宗朝登庸,辭疾不就,出游江外,獲全危難。
段郎中成式,博學精敏,文章冠于一時。著書甚眾,《酉陽雜俎》最傳于世。牧廬陵日,常游山寺。讀一碑文,不識其間兩字,謂賓客曰:此碑無用于世矣!成式讀之不過,案杜少陵詩有云:讀書難字過。與此過字義正同。更何用乎?客有以此兩字遍諮字學之眾,實無有識者,方驗郎中之奧古絕倫焉。連牧江南,九江名山匡廬、縉云爛柯、廬陵麻姑,皆有吟詠。前進士許棠寄詩云:棠事詳后。十三年領(lǐng)郡,郡郡管仙山。為廬陵頑民妄訴,逾年方明其清白,乃退隱于峴山。時溫博士庭筠方謫尉隨縣,廉帥徐太師商留為從事,與成式甚相善。以其古學相遇,常送墨一鋌與飛卿,案:飛卿,庭筠字。往復致謝,遞搜故事者九函,在禁集中。為其子安節(jié)娶飛卿女。安節(jié)仕至吏部郎中、沂王傅;善音律,著樂府行于世。今名《樂府雜錄》。
崔涓在杭州,其俗端午習競渡于錢塘湖。案即西湖也。每先數(shù)日即于湖沜排列舟舸,結(jié)絡(luò)彩艦,東西延袤,皆高數(shù)丈,為湖亭之軒飾。忽于其夕,北風暴作,彩船洶涌,勢莫可制。既明,皆逐風飄泊湖之南岸,執(zhí)事者相顧莫之為計。須臾,涓與官吏到湖亭,見其陳設(shè),皆遙指于層波之外。大將愧懼,以彩艦聯(lián)從,非人力堪制,無計取回。涓微笑曰:競渡船共有多少?令每一彩舫,系以三五只船,齊力一時鼓棹,倏忽而至,殊不為難。觀者嘆駭,服其權(quán)智。涓之機捷率多如此。
崔涓,大夫嶼之子,小宗伯澹之兄。涓性俊逸,健于記識。初典杭州,上事數(shù)日,喚都押衙謂曰:乍到郡中,未能憶諸走吏名姓,卒要呼喚,皆滯人頤指。居常當直將卒,都有幾人?對曰:在衙當直,都有三百人。乃各令以紙一幅,大書姓名,貼在胸襟前,逐人點過。自此一閱,逮及三考,未嘗誤喚一人者。案《新書》作以紙各書姓名,傅襟上,過前一閱,后數(shù)百人呼指無誤。
《柳氏舊聞》,今存名《次柳氏舊聞》。唐宰相李德裕所著也。德裕字文饒,元和宰相吉甫字宏憲之子。德裕以上元中史臣柳芳得罪竄黔中,時高力士亦徙巫州,因相與周旋,力士以芳嘗司史,為芳言先時禁中事,皆所不能知,而芳亦以質(zhì)疑者默識之,次其事,號曰《問高力士》。德裕自序,《次柳氏舊聞》云:太和八年,上問宰臣王涯等以故內(nèi)臣力士事跡,涯奏上元中云云。《問高力士》,蓋柳氏書名也。案《新唐書》,柳芳字仲敷,由永寧尉直史館。肅宗時,續(xù)成吳競所次國史百三十篇,敍天寶后事,棄取不倫,史官病之。上元中,徙黔中,時高力士亦貶巫州。因從力士質(zhì)開元、天寶及禁中事,具識本末。時國史已送官,不可追改,乃仿編年法為唐歷四十篇,頗有異同。上令采訪,故史氏取其書。今按其書已失不獲。案德裕自序云:涯等奉詔,召芳孫璟詢事,璟對某祖考前從力士問覼縷未竟,后著唐歷,取義類相近者傳之,余或秘不敢宣,或奇怪非編錄所宜及者,不以傳。今按求其書,亡失不獲。德裕之父,與芳子吏部郎中冕,案柳宗元《先友記》:柳登、柳冕,自其父芳,與冕并居集賢書府。冕字敬叔,德宗時吏部郎中。貞元初俱為尚書郎。后謫官俱東出,道相與語,遂及高力士之說,乃編此為《次柳氏舊聞》,案德裕自序云:凡一十七章。以備史官之說也。案《新書.藝文志》:李德?!洞瘟吓f聞》一卷。后鄭處晦以舊聞未詳,更撰《明皇雜錄》,為時盛傳。處晦字廷美。
宣宗以后,近代宰相堂判,俊贍無及路公巖者。巖字魯瞻,懿宗咸通時入相。杜尚書慆,邠公之弟,慆,咸通中泗州刺史,事詳《新唐書》。牧泗州,為龐勛所圍,以孤城保全于巨賊之中。高錫望牧滁州,嬰城固守而死。巖判崔雍狀,詳后。引二子以證其事云:錫望守城而死,已有追榮;杜慆孤城獲全,尋加殊獎。
杜邠公悰,暮年耽于燕會。案《紺珠集》作游宴。悰字永裕,太保佑之孫,懿宗朝太傅,封邠國公。其再鎮(zhèn)淮南也。獄囚數(shù)千百人,而荒酒宴適,不能理事,罷兼太子太傅?;春V歇z市之譽,聞于上聽,《紺珠集》作宣宗聞之。因除崔魏公鉉替悰。上賦長韻詩送鉉,其落句云:今遣股肱親養(yǎng)治,一方獄市獲來蘇。淮南左都押衙傅希才案《紺珠集》此下有無才學三字;錢塘龔承麟本傳,希下無才字。聞御制,因習來蘇隊舞以迎候,邠公悅之?!?a href="http://www.51zclw.cn/archives/tag/%e7%bb%80%e7%8f%a0%e9%9b%86" title="【查看含有[紺珠集]標簽的文章】" target="_blank">紺珠集》作以迎崔公,公頗銜之。案傅教舞以媚崔,則邠公不應(yīng)悅,《紺珠集》作銜是也,否則邠當作崔。公自廣陵致仕東洛,揚州軍將因入奏經(jīng)洛中,以故吏參焉。公問曰:來蘇健否?軍將不敢對。公曰:傅希才也。對曰:健。龔本《紺珠集》作來蘇健否,謂傅希也,亦無才字,則此二才字皆衍文。
故事,南曹郎既聞除目,如偶然忽變改授他人,縱未領(lǐng)命,亦不復還省矣。南海端揆為主客員外時,謂劉崇龜,詳后注。有除翰林學士之命。既還省,吏忽報除目下,員外徐彥若除翰林學士。端挨以己未承旨,乃駕而將復治故廳。至省,省門子前曰:員外已受報出省,不可更入南曹。例舉不敢避,遂退。彥若,公相之子,能馳譽清顯,中尉楊復恭善之,故能變致中授耳?!?a href="http://www.51zclw.cn/archives/tag/%e6%96%b0%e4%b9%a6" title="【查看含有[新書]標簽的文章】" target="_blank">新書》:彥若為太子太保商之子,僖宗時御史大丈,官至太保、齊國公。
令狐公绹,文公之子也。文公名楚,封彭陽郡公。绹字子直,襲彭陽男,宣宗朝,由翰林承旨累官檢校司徒平章事,封涼國公。自翰林入相,最承恩渥。先是,上親握庶政之后,即詔諸郡刺史,秩滿不得赴別郡,須歸闕朝對后,方許之任。绹以隨、房鄰州,許其便即之任。上覽謝表,因問绹曰:此人緣何得便之任?對曰:緣地近授守,庶其便于迎送。上曰:朕以比來二千石多因循官業(yè),莫念治民,故令其到京,親問所施設(shè)理道優(yōu)劣,國家將在明行升黜以蘇我赤子耳!德音即行,豈又踰越?宰相可謂有權(quán)。绹嘗以過承恩顧,故擅移授。及聞上言,時方嚴凝,而流汗浹洽,重裘皆透。
令狐補闕滈,與中書舍人澄,案《新唐書.令狐绹傳》:绹三子,滈、渢、渙,渙終中書舍人。又《藝文志》:令狐澄《貞陵遺事》一卷,注:绹子也,乾符中書舍人。蓋渙一名澄。皆有才藻。令狐之文彩,世有稱焉。自楚及澄,三代皆擅美于紫薇。
崔涓弟澹,容止清秀,擢登第,累登朝列。崔魏公辟為從事,清瘦明白,猶若鷺鷥,古之所謂玉而冠者不妄也?!缎蜁V》:澹,嶼之子,官至吏部侍郎,有才名,舉止秀峙,時謂玉而冠者。先是,中朝流品相率為朋甲,以名德清重之最者為其首。咸通之際,推李公都為大龍甲頭,《新唐書》無頭字。沙汰名士,以經(jīng)緯其伍。涓、澹,親昆仲也。《新書》:涓,少師琪之子;澹,河中節(jié)渡使璵之子。則涓、澹從兄弟也。澹即預于品目,以涓之俊逸,目為麄率,不許齒焉。多方敬接,冀時昵附,而甲中之士,恭默莫肯應(yīng)對,避之如蠆螫焉。
崔起居雍,甲族之子。雍字順中,禮部尚書戎之子。少高令聞,舉進士,擢第之后,藹然清名喧于時,與鄭顥同為流品所重。顥,太傅絪之子,宣宗時尚萬壽公主,恩寵無比。終禮部尚書、河南尹。舉子公車得游歷其門館者,則登第必然矣。時人相語為崔、鄭世界,雖古之龍門,莫之加也。
故池州李常侍寬,桂林大父,即常侍之兄。同營別墅于金陵,甲第之盛,冠于邑下。人皆號為土墻李家宅。
宣宗嘗親試神童李瑴于便殿?,溎陻?shù)歲,聰慧詳敏,對問機悟,上甚悅之。因賜解褐官絹二匹,香一合子,以彰異渥。上之儉德皆此類也。
宣宗臨御逾于一紀,而憂勤之道,始終一致。但天下雖寧,水旱間有,大中之間,越、洪、潭、青、廣等道數(shù)梗,以上之恭儉明德,始無異心。方隅諸將,雖失統(tǒng)馭,而恩詔慰撫,不日安輯。輿論謂上為小太宗。
王尚書式,仆射起之子,起字舉之,式其次子。朝廷儒宗,最見重于武宗。常自譽于上曰:讀書則五行皆下,為文則七步成章。而式頗有武干,善用兵,累總?cè)制紧酶Α?a href="http://www.51zclw.cn/archives/tag/%e6%96%b0%e4%b9%a6" title="【查看含有[新書]標簽的文章】" target="_blank">新書》作仇甫。等。溫璋失利于徐州,朝廷以彭門頻年逐帥,乃自河陽移式領(lǐng)河陽全軍赴任焉。駐軍境外,優(yōu)游緩進。徐州將士王智興,矯矯難制,其銀刀教都子父軍相承,每日三百人守衙,皆露刃立于兩廊夾幕之下,稍不如意,相顧笑議于飲食之間,一夫號呼,眾卒率和。節(jié)使多儒素儒怯,聞亂則后門逃遁而獲免焉,如是殆有年矣。暨聞式到近境,先遣衙隊三百人遠接。式衩衣坐胡床,受參既畢,乃問其逐帥之罪,命皆斬于帳前,不留一人。案《新書》,事在咸通三年。
崔魏公鎮(zhèn)淮海九載,法令一設(shè),無復更改。出入嚴整,未嘗輕易儀注。常列引馬軍將,少亦不下二百蹄。民康物阜,軍府晏然。天佑末,故老猶存,喜論其余愛,或戲之為九年老。
崔雍為起居郎,出守和州,遇龐勛悖亂,賊兵攻和。雍棄城奔浙右,為路巖所搆,竟坐此見害?!缎聲罚簞滓员?span id="ooqoqrp" class="candidate-entity-word" data-gid="12121281">烏江,雍不能抗,遣人勞以牛酒,密表其狀。民不知,訴諸朝,宰相路巖素不平,因傅其罪,賜死宣州。雍與兄朗、序、福昆仲八人,皆升籍進士,列甲乙科,嘗號為點頭崔家。始,雍之擢第也,其伯父昆仲率賀,會飲中堂。既醉而寢,忽夢游歷于公署間,有綠衣者命坐于廳事中,設(shè)酒饌甚備。既而醉飽,不堪承命,其人堅請不已,雍乃請曰:愿以此肉召從人盡之。綠衣曰:不可,須先輩自盡。既寤,甚惡之。及和州失律,投于連帥,裴公璩奏之,鎖縻于思過院。雍憂恚且悶,乃召獄直軍將話其事。不日勅至,果如夢焉。
初,周侍中寶之在軍,困于芻粟之備。有仆忘其姓名,恒力負至,不令有乏,如是綿歷星紀,未嘗辭倦。及其達也,舉之隸諸衛(wèi),使主廐庾,以謹厚尤見委任。既卒數(shù)年矣,或一夕夢來報馬料盡,公甲午生,甚惡之,遂病痁而薨。
李景讓字后己。尚書,少孤貧,尊夫人某氏,性嚴重明斷,孫慤《唐紀》:母鄭早寡,治家嚴,諸子皆自教之。近代貴族母氏之賢,無及之也。孀居東洛,諸子尚幼,家本清素,日用尤乏。嘗值霖雨且久,其宅院古墻夜坍隤,童仆修筑次,忽見一槽船,實以散錢,婢仆等當困窶之際,喜其有獲,相率奔告于堂上。太夫人聞之,誡童仆曰:切未得輒取,候吾來視之而后發(fā)。既到,命取酒酹之曰:吾聞不勤而獲祿,猶為身災(zāi),士君子所慎者,非義之得也,吾何堪焉?若天實以先君余慶,憫及未亡人,當令此諸孤學問成立,他日為俸錢賚吾門,此未敢覿。乃令亟掩如故。其后諸子景讓、景溫、字德己。景莊皆進士擢第,并有重名,位至方岳。景讓最剛正,奏彈無所避,為御史大夫,宰相宅有看街樓子,皆幛之,《說郛》作皆封泥之。懼其糾劾也。以上見《說郛》,從《說郛》校。案《紺珠集》作看街樓閣皆泥之,畏其糺彈也。其摘目亦曰泥樓。然終以強毅為時所忌。舊俗除亞相者,百日內(nèi)若別有人登庸,《紺珠集》作大拜。謂之辱臺。《新書》作世謂除大夫百日,有他官相者,謂之辱臺。而景讓未十旬,蔣公伸入相,景讓除西川節(jié)度。赴任不踰年,乃請老歸于洛下,終身不復再起。太夫人孀居之歲,才未中年,貞干嚴肅,姻族敬憚,訓厲諸子,言動以禮,雖及宦達之后,稍怠于辭旨,則檟楚無舍。先是,景讓除浙西節(jié)度使,《新書》作觀察使。已而忽問曰:取何日進發(fā)?偶然忘思慮,便云擬取某日。太夫人曰:若此日,吾或有事,去未得如何!景讓惶懼,方悟失對。太夫人曰:官職貴達,不用老母得也。命童仆折去巾綬,撻于堂下。景讓時已斑白,而高堂嚴厲,常若履冰,縉紳之流,健羨莫及。其后在浙西日,左都押衙因應(yīng)對乖禮,怒撻而斃之。既而三軍洶洶,將致翻城,太夫人乃候其受衙之際,出坐廳中,叱景讓立于階下曰:天子以方岳命汝鎮(zhèn)撫,安得輕弄刑政!茍致一方非寧,《新書》作一夫不寧,誤。不唯上負圣君,而令垂暮老母,銜羞而死,且使老婦何面目見汝先大夫于地下?言切語正,左右感咽。乃命坐于庭中,將撻其背,賓僚將校畢至,拜泣乞之。移時不許,大將以下,嗚咽感謝之,于是軍伍帖然,無復異議矣。景莊累舉不捷,太夫人聞其點額,即笞其兄,中表皆勸,如是累歲,連受庭責,終不薦讬。親知切請之,則曰:朝廷知是李景讓弟,非是冒取一名者,自合放及第耳。既而宰相果謂春官:今年李景莊須放及第,可憫那老兒一年遭一頓杖。是歲景莊登第矣。案《唐語林》:景莊老于場屋,每被黜,母輒撻景讓,然景讓終不肯屬主司。曰:朝廷取士,自有公道,豈敢效人求關(guān)節(jié)乎?久之,宰相謂主司曰:李景莊今歲不可不收,可憐彼兄,每歲受撻。由是始及第。
李趙公紳再鎮(zhèn)廣陵,紳字公垂,武宗朝相,封趙國公,其再節(jié)度淮南,在武宗四年。甯傪《紺珠集》作鄭傪。猶幕江淮。傪,永貞二年相公權(quán)德輿門生,洎武宗朝,踰四十載,趙國雖事威嚴,而亦以傪宿老敬之,傪列筵以迎府公,公不拒焉。既而出家樂侑之,伶人趙萬金前獻口號以譏之曰:《紺珠集》作舞者年老伶人孫子多,獻口號曰。相公經(jīng)文復經(jīng)武,常侍好今又好古。經(jīng)武經(jīng)字元作繼,兼元作又,今從《紺珠集》。昔日曾聞阿舞婆,《紺珠集》作昔人曾聞阿武婆。如今親見阿婆舞。趙公囅然久之。
杜審權(quán)以廟堂出鎮(zhèn)浙西,審權(quán)字殷衡,懿宗朝以門下侍郎出為鎮(zhèn)海軍節(jié)度。清重恭寬,雖左右僮仆,希見其語。在翰苑最久,常侍從親密,性習慎厚故也。在任三載,自上任坐于東廳,洎于罷去,未嘗他處。雖重臣經(jīng)歷,亦不踰中門,雍容之度,丹青莫及。時邠公先達,人謂之老杜相公。審權(quán),人謂之小杜相公也?!缎聲纷餍《殴?/p>
王尚書式初為京兆少尹,案《新書》但言以殿中侍御史出為江陵少尹,不言京兆。好縱情酣飲,京城號為王鄧子。性復放率,不拘小節(jié)。長安坊巷中有攔街鋪,設(shè)中夜樂神,遲明未已。式因過之,駐馬寓目,舞者喜賀主人,持杯跪于馬前曰:主人多福,感得達官來顧,味稍美,敢拜壽觴。式笑取而飲,媿領(lǐng)而去。行百余步,乃回轡復謂之曰:向者酒甚小惡,可更一杯。復據(jù)鞍引滿巨鐘而去。其放率多如此。
高燕公駢,案駢字千里。云南之功,聞于四海。晚節(jié)妖亂,嗤笑婢子之口。嗚呼!怒鄰不義,幸災(zāi)不仁,亡不旋踵,己則甚之。雖自取也,然若有天道,豈不足以垂戒乎?
周侍中寶與高中令駢,起家神策打毬軍將,《新書》:寶字上珪,會昌時,與高駢皆隸右神策軍,以善擊毬俱備軍將。而擊拂之妙,天下知名。李相國公領(lǐng)鹽鐵在江南,駐泊潤州萬花樓觀春。時酒樂方作,乃使人傳語曰:在京國久聞相公盛名,如何得一見?寶乃輒輟樂命馬,不換公服,馳驟于彩場中。都憑城樓下瞰,見其懷挾星彈,揮擊應(yīng)手,稱嘆者久之,曰:若今日之所覩,即從來之聞,猶未盡此之善也。
周侍中寶初在軍中,性強毅,閹官之門,莫肯折節(jié),逮將中年,猶處下位?;蜃詰嶃氁灶I(lǐng)毬子供奉者前后凡三十六度,遂掛圣意,遷金吾第二番將軍。尋遷對御仗第一籌,喪其一目?!缎聲罚何渥跁r擢金吾將軍,以毬喪一目。授涇原節(jié)度,移鎮(zhèn)浙東,與燕公對境。高駢在軍中時,以兄呼寶,及總元戎,意遂輕少。兼以對境微釁,憎愛日尋,漸積為仇讎矣。
韓藩端公,大中二年封仆射敖門生也,與崔瑄大夫同年而相善?,u廉問宛陵,請藩為副使。時幕府諸從事率多后進子弟,以藩年齒高暮,凡游從觀會,莫肯從狎,藩不平之。一日,諸郎府移廚看花,而藩為之幕長。方盛服廳中,俟其來報,移時莫之召,藩乃入謁。瑄見藩至,甚訝其不赴會,藩便言不知,瑄乃與藩攜手往焉。既至彼,瑄則讓其失禮于首廳。賓從初端揖竦聽,俄而判官孔振裘攘袂厲聲曰:韓三十五老大漢,向同年覓得一副使,而更學鬭脣合舌?,u掀髯而起,饌席遂散。
李瞻、王祝繼牧常州,皆以名重朝廷,于本郡道不修支郡禮。初,李給事多不順從廉使,猶剛正于可否;其王給事則強愎為己任,周侍中寶皆隱忍之。瞻罷秩退隱茅山,則免黃巢之難;祝剛訐北土,遂罹王珙之害?!缎聲罚和蹒睿貥s子。李祝故常州刺史,避亂江湖,帝聞其剛鯁,以給事中召,道出陜。珙厚禮之,祝不為意,乃遣吏就道殺之。金華子曰:禍福無門,惟人所召,誠不謬乎!
生附子之毒能殺人,人固知之矣。而醫(yī)工或勸人服者,惟生黑豆和合,可以紓患。句曲茅山出烏頭,道流水煮為丸,餉遺知聞。愚頻見服者踰月而后毒作,則痰吐昏迷,亟療方止。愚外表老丈中與韓端公是舅甥者云:目見藩自宣州罷職,退居于鐘山愛敬寺,忽有道流勸服補益藥,以生附子數(shù)兩,以硫黃為丸。藩服之數(shù)月,乃方似覺有力。常日數(shù)服,忽一日鼻出鮮血,頃之,耳目口鼻百毛穴中一齊流血,莫可制之。藩身貌瓌偉,既疲委頓,簟席流液,須臾侍疾骨肉鞵韈皆如緋染。自辰及巳午,唯皮骨存焉。洗澤莫及,但以血肉舉骨就木而已。金華子曰:吁!不知附子之毒,遽若此之甚也!豈韓公運數(shù)會于此也?《禮》曰:醫(yī)不三世,不服其藥。以斯而言,可以明君子進藥之審也。夫肉麪養(yǎng)身之恒物也,冷暖茍差,猶能災(zāi)人,而況金石靈草乎?蘊粹精之神明,倘非九轉(zhuǎn)之制,孰可輕脫駕馭乎?處天地間,飛動微物盡能顧惜身命,況于達明之士也!何乃茍利縱欲,劫掠為功,由彼兵火,自貽不戢之禍,冀無自焚也,不亦遠乎?
王昭輔嘗話故鐘陵平江西時,見一王處士善筮,自云授《易》于至人,纖巨如見。鐘陵幕中有楊推官,常因休暇,會同人小飲。時賓客未齊閑,且于小廳奕棋握槊以佇俱至。俄而主人忽南面瞪目,神色沮喪,遽歸堂前,使人傳語賓客,讬以不安,且罷此會。于是賓客皆散,昭輔方舉進士,亦在坐中,使人獨命入。謂曰:聞秀才與王處士有宗盟分,今欲奉浼,持一金往請卜一卦,可乎?王遂函金往過之。既布卦曰:卦甚異,可速報之,寃家亟來索,七日當至,宜決行計。問:宜禱禳乎?曰:至寃得請于天,詎可改乎?昭輔復命。時楊方危坐以俟其返,既聞所筮,乃曰:斯人信名卜矣!問昭輔曰:向來覺辭色改常否?曰:眾皆覩之。楊乃自述十五年前,高燕公在淮南日,任江揚宰,有弟收拾一風聲婦人為歌姬在舍。案裴廷?!稏|觀奏記》:駙馬劉異上安平公主,主左右皆宮人。一日,以異姬人從入宮,上問:為誰?主曰:劉郎聲音人。自注云:俗呼如此。然則風聲婦人亦聲音人之類也。一旦,方治晨妝,為諸女姊驕族來惱,其嫂甚怒,逼逐之,出于中門。其旦某入府,遇放衙歸早,忽見不衣裙獨在中門外,疑忌其素非廉人,時弟又不在,大怒之,責其點汚家風,遽索杖背笞之二十。家人急以藥物躡灌之,沈悶不蘇,經(jīng)中夕而死,爾后絕無影響。適來忽見躡履,自南廊縱步而前,刻期曰:我上訴于天,已得伸雪,七日內(nèi)當來取爾命矣!此固無可奈何,然驗王生之卜,于前事不誣。果七日而卒。
杜紫薇牧,位終中書舍人,牧字牧之,為湖州刺史,逾年以考功郎中知制誥,遷中書舍人。自作墓志云:平生好讀書,為人亦不出人。曹公曰:吾讀兵書戰(zhàn)策,孫武深矣。因注其書十三篇,可為上窮天時,下極人事,無以加也,后當有知之者矣。典吳興日,夢人告之曰:爾位當至郎中。復問其次,曰:禮部。再問,曰:中書舍人,終于典郡耳。又夜寢不寐,有人即告曰:爾改名畢。又夢書片紙:皎皎白駒,在彼空谷。傍有人曰:非空也,過隙也?!缎聲罚憾矶蛾盗眩猎唬翰幌橐?。乃自為墓志。案志文詳見《樊川文集》。逾月而卒。《紺珠集》作未幾卒。臨終留詩誨其二子曹師、原注:晦辭。抳抳原注:德祥。等云:萬物有好丑,各以姿狀論,唯人則不爾,不學與學論。學非采其花,要自抉其根。孝友與誠實,而不妄爾言。根本既深實,柯葉自滋繁。念爾無忽此,期以慶吾門。晦辭,終淮南節(jié)度判官;德祥,昭宗朝為禮部侍郎、知貢舉,甚有聲望。
杜晦辭,牧之子。自南曹郎為趙公隱從事于朱方。元作西方,今從《說郛》校。王郢之叛,趙相國以撫御失宜致仕,晦辭罷職。時北門李相國在淮南,辟為判官?;揶o以恩門休戚,辭不受命,退隱于陽羨別業(yè),時論多之。永寧劉相國鎮(zhèn)淮南,又辟為節(jié)度判官,方始應(yīng)召??裼诿郎?,有父遺風。赴淮南之召,路經(jīng)常州,李瞻給事方為郡守,晦辭于祖席忽顧營朱娘言別,掩袂大哭。瞻曰:此風聲婦人,員外如要,但言之,何用形跡?乃以步輦元作軍。隨而遺之,晦辭自飲筵散,不及換衣,便步歸舟中,以告其內(nèi)。內(nèi)子性仁和,聞之無難色,遂履元作輦。而迎之。其喜于適愿也如是。
瑯邪王氏與太原同出于周?,樞爸迨绹L有錐頭之名;今太原王氏子弟多事爭炫,稱是己族,其實非也。太原貴盛之中,自有钑鏤之號。案李肇《國史補》:滎陽鄭,岡頭盧,澤底李,士門崔,四姓皆鼎甲。太原王氏,四姓得之為美,故呼為钑鏤王家,喻銀質(zhì)而金飾也。而崔氏博陵與清河,亦上下其望族。博陵三房,大房第二房雖長,今其子孫,即皆拜三房子弟為伯叔者,蓋第三房婚嫁多達官也。姑臧李氏亦然,其第三房皆倨受大房二房之禮。清河崔氏亦小房最專清美之稱。薛居正《五代史.李專美傳》云:姑臧大房與清河小房崔氏、北祖第二房盧氏、昭國鄭氏為四望族。崔程即清河小房,崔逞之后,為清河大房,宣宗相龜從是也。寅之后,為清河小房,憲宗相羣是也。皆出清河太守之后。世居楚州寶應(yīng)縣,號八寶崔家。寶應(yīng)本安宜縣,崔氏曾取八寶以獻,勅改名焉。程之姊,北門李相國蔚字茂休。之夫人。蔚乃姑臧小房也,判鹽鐵,程為揚州院官,舉吳堯卿,巧于圖利一時之便,蔚以為得人,竟亂筦搉之政。程累牧數(shù)郡,皆無政聲。小杜相公聞程諸女有德,致書為其子讓能取焉。初辭之,私謂人曰:崔氏之門著一杜郎,其何堪矣!而相國堅請不已,程不能免,乃于寶應(yīng)諸院間取一弟侄,以應(yīng)命而適之。其后讓能顯達,封國夫人,而程之女竟無聞焉。案吳兢《貞觀政要》:太宗以山東崔、盧、李、鄭四姓,恃其舊地,稱為士大夫,每嫁女他族,必廣索聘財,以多為貴,甚損風俗,有紊禮經(jīng),乃詔高士廉等撰《氏族志》。士廉等初定崔干為第一等,太宗降為第三等。今觀《金華子》所記,則四姓賣婚之風,唐末猶然也。
蔡州伯父院諸兄皆少孤。劉符字端期,蔡州刺史,八子皆登進士第。珪,洪洞縣令。瓌,玕皆同母弟。又異母弟崇龜、崇彝、崇望、崇魯、崇暮,而祟望相昭宗,尚書左仆射、同平章,贈司空,其兄弟名皆連崇字,崇遠乃其同祖弟兄,故亦以崇為名。此河南劉氏出自匈奴。薛史:劉崇龜,乾寧中廣南節(jié)度使。洎南海子長擢第之日,伯母安定胡氏已年尊矣。詰早,僮仆捷至,穆氏長阿姨入賀北堂,伯母方起,未離寢榻。問安之后,慮驚尊情,不敢遽聞,但嬉笑于前。久之忽問曰:小娘今日何喜色之甚耶?對曰:亦只緣有事甚喜。伯母怡然久之曰:我知也,是郎將及第耶!言訖滿目泫然,左右因之不覺皆流涕。吁!長仁之念周,而永慕之情至,誠非淳摯也不能感物。
李郢詩調(diào)美麗,亦有子弟標格,鄭尚書顥門生也。居于杭州,疎于馳競,終于員外郎。初將赴舉,聞鄰氏女有容德,求娶之,遇同人爭娶之。女家無以為辭,乃曰:備一千緡,先到即許之。兩家具錢同日皆往。復曰:請各賦一篇,以定勝負。負者乃甘退,女竟適郢。初及第回江南,經(jīng)蘇州,遇親知方作牧,邀同赴茶山。郢辭以決意春歸,為妻作生日。親知不放,與之胡琴焦桐方物等,令且寄代歸意。郢為寄內(nèi)曰:謝家生日好風煙,柳暖花香二月天。金鳳對翹雙翡翠,蜀琴新上七絲絃。鴛鴦交頸期千載,琴瑟諧和愿百年。應(yīng)恨客程歸未得,綠窗紅淚冷涓涓。兄子咸通初來牧余杭,郢時入訪猶子,留宿虛白堂云:闕月斜明虛白堂,寒蛩唧唧樹蒼蒼,江風徹曙不得睡,《紺珠集》作不成寐。二十五聲秋點長。
張祜詩名聞于海外。居潤州之丹陽,嘗作《俠客傳》,蓋祜得隱俠術(shù),所以讬詞自敍也。崇遠猶憶往歲赴恩門,請承乏丹陽,因得追尋往跡。而祜之故居,垝垣廢址,依然東郭長河之隅。常訊于廬里,則亂前故老猶存,頗能記億舊事。說祜之行止,亦不異從前所聞。問其隱俠,則云:不覩他異,唯邑人往售物于府城,每抵晚歸時,猶見祜巾褐杖履相翫酒市。己則勁步出郭,夜回縣下,及過祜門,則又先歸矣。如此恒常,不以為怪。從縣至府七十里,其迢遞而躡履速,人莫測焉。
韋楚老少有詩名,相國李公宗閔字損之。之門生也。自左拾遺辭官東歸,寄居金陵,??珞H策杖經(jīng)阓中過,布袍貌古,羣稚隨而笑之。即以杖指畫,厲聲曰:上不屬天,下不屬地,中不累人,可畏韋楚老。引羣兒令笑,因吟詠而去。
龜直中紋,名曰千里。其近首橫紋之第一級,左右有斜理,皆接于千里者,龜王之紋也,今取常龜驗之,莫有也。以上元缺,今從《說郛》補。徐太尉彥若之赴廣南,將渡小海,《新書》:乾寧初,進位太保,崔涓忌之,乃以平章事為清海軍節(jié)度使。元隨軍將息,忽于淺瀬中得一小琉璃瓶子,大如嬰兒之拳,其內(nèi)有一小龜子,長可一寸,往來旋轉(zhuǎn)其間,略無暫已。瓶口極小,不知所入之由也,因取而藏之。其夕,《紺珠集》作夜半。忽覺船一舷壓重,及曉視之,《說郛》作起而視之。即有眾龜層疊乘船而上。其人大懼,以將涉海,慮蹈不虞,因取所藏之瓶子,祝而投于海中,眾龜遂散。案《紺珠集》作羣龜層疊,繞其瓶子,懼而棄之。既而話于海船之胡人,胡人曰:此所謂龜寶也。希世之靈物,惜其遇而不能得,蓋薄福之人不勝也。茍或得而藏于家,何慮寶藏之不豐哉!胡人嘆惋不已。
淮南巨鎮(zhèn)之最,人物富庶,凡所制作,率精巧;樂部俳優(yōu),尤有機捷者。雖魏公德重縉紳,觀其諧謔,亦頗為之開頤。嘗行宴之暇,與國夫人盧氏,偶坐于堂。公忽微笑不已,夫人訝而訊之,曰:此中有樂人孫子,多出言吐氣,甚令人笑。夫人承命軸簾召之。孫子既至,撫掌大笑而言曰:大人兩個,更不著別人。風貌閑雅,舉止可笑,參拜引辟,獻辭敏悟。夫人稱善,因厚賜之。
王師范性甚孝友,而執(zhí)法不渝。其舅柴某酒醉,毆殺美人張氏,為其父詣州訴寃。師范為舅氏之故,不以部民目之,呼之為父,冀其可厚賂和解,勉諭重疊。其父確然曰:骨肉至寃,唯在相公裁斷爾!曰:若必如是,即國法,予安敢亂之?柴竟伏法。其母恚之,然亦不敢少責。《新書》云:師范立堂下。日三四至,不得見者三年,拜省戶外,不敢少懈。至今青州猶印賣王公判事。
中朝盛時,名重之賢,指顧即能置人羽翼。朱慶余之赴舉也,張水部一為其發(fā)卷于司文,遂登第也。光德相國崇望舉進士,因朔望起居鄭太師從讜,字正求,《新書》昭宗朝太傅,以太子太保還第。閽者已呈刺,適遇裴侍郎后至,先入從容,公乃命屈劉秀才以入。相國以主司在前,不敢升進坐隅,拜于副階之上,鄭公乃降而揖焉。亟乃趨出,鄭公佇立于階所目之。候其掩映門屏,方回步言曰:大好及第舉人。裴公亦贊嘆,明年列于門生矣。
李節(jié),得道之士,通三《禮》學甚精;少工歐陽率更書,自稱東山道士。杖策孤邁,居止無定。每歷諸子之家,才止廳事,少時遂去,兒妻泣留,蔑之顧也。率多游于市井之間,縱飲酒肆,稍稍于肋脇后取碎黃白物,鬻換酒價,資鏹時竭,即不知所在,人皆竊伺蹤跡,莫之得也,或浹旬又見鄽里中。少年之徒多從而學書,必愜意者,方許之教。嘗于衢路間,忽見士人,節(jié)謂之曰:速將二千錢來,二十日內(nèi)教你歐書取成。人敬從之,果無謬矣。得錢隨手與人。又善射法,兗州節(jié)度使王庶人聞之,王庶人蓋即師范。迎而就試焉。節(jié)曰:當于隙所置一物,但略言節(jié)可中也。王公乃以常所使小仆于毬場內(nèi)以箬籠覆之,謂節(jié)曰:西望射之可中矣。節(jié)曰:不識此奴可射乎?王公笑而許之,未深信。既一發(fā)箭,使往覘之,奴已貫心而斃矣。王公大驚,惋無及。欲從之學,節(jié)曰:不可。公今日得,明日即反矣。王內(nèi)惡之,而不敢言。既而命同出獵,節(jié)遂亡歸山東。忽一旦遍請知聞告別,翌日而卒。葬于城南平地,壘石為槨。累年有獵者,兔鷹隨走入于墓穴中。獵者窺之,見其衣冠儼然而寢,即戲之曰:三《禮》健否?以草杖掀之,乃空衣焉。方驗其尸解矣。
朱沖和五經(jīng)及第,恃其強敏,好干忤人,所在伺察瑕隙,生情爭訟。自江南采巨木,送于臺省,卒不能運,系縶既久,則又鹵莽舍之。如此數(shù)四,人號為宦途惡少。
黃巢本王仙芝濮州賊。賊中判官。仙芝既死,賊眾戴之為首,遂日盛。橫行中原,竟陷京洛,數(shù)年方滅。金華子曰:民猶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于君也,善則歸服,惡則離貳。始盜賊聚于曹、濮,皆承平之蒸民也。官吏刻剝于賦斂,水旱不恤其病餒,父母妻子,求養(yǎng)無計。初則窺奪谷粟,以救死命。黨與既成,則連衡同惡,跨山壓海,東逾梁、宋,南窮高、廣。列岳無城壁之險,重關(guān)無百二之固。蟒喙噓天,翠華狼狽而西幸;豺牙爍日,齊民肝腦以涂地。酆、鎬淩夷,往而不返矣。世之清平也,搢紳之士,率多矜持儒雅,高心世祿,靡念文武之本,羣尚輕薄之風。涖官行法,何嘗及治?由是大綱不維,小漏忘補,失民有素,上下相蒙。百六之運既遭,翻飛之變是作。愚家自京洛淪陷,遂河海播遷,此流寓江南之所自也。
劉鄩本事販鬻。王氏既承昭皇密詔,會諸道將伐朱氏,薛史:劉鄩密州安邱人。王氏謂師范;朱氏謂全忠。乃遣鄩偷取兗州。鄩乃詐為回圖軍將,于兗州置邸院,日雇傭夫數(shù)百。詣青州,潛遇健卒,偽白衣,逐晨就役,夜即留寓于密室。如是數(shù)月間,得敢死之士千余人。又于大竹內(nèi)藏兵仗入,監(jiān)門皆不留意。既而迎曉突入州,據(jù)其甲仗庫。時兗州節(jié)度使姓張,當是張訓。統(tǒng)師伐河北,薛史作葛從周。鄩既入據(jù)子城,甲兵精銳,城內(nèi)人皆束手,莫敢旅拒,薛史:鄩遣細人詐為鬻油者,覘袞城內(nèi)虛實及出入之所,視羅城下一水竇,可引眾而入,遂志之。鄩告師范,請步兵五百,宵自水竇銜枚而入,一夕而定。與此異,亦見《冊府元龜》。加以州將素無恩信于眾,鄩諭以將為順舉,戢御嚴明,雞犬無撓,軍庶悅伏。青州益師又至,兼招誘武勇,不日眾逾數(shù)萬。張氏家族在州,供備逾于其舊,張帥有母,鄩端簡候問,備晨昏之敬,加以容止重厚,見者畏而敬之。俄而張帥聞變,回師圍城。張母登陴,呼其子而語之曰:我今雖在城內(nèi),與汝隔絕,而劉司空晨夕端笏問我起居,其余燕雀莫敢喧雜,汝切不可無禮于他。由是張頓兵緩攻青州,聽命于梁。圍解,鄩乃歸降梁。梁太祖得鄩大喜,累用征伐,皆獲殊勛;平魏府后,遂為梁氏元帥,威名顯于北朝矣。
咸通中,有司天歷生姓吳,在監(jiān)三十年,請老還江南。后敍優(yōu)勞,授官江南郡之掾曹,辭不赴任,歸隱建鄴舊里。有寓居盧苻寶者,亦名士也,嘗問之曰:近年以來,相坐多不滿四人,非三臺星有災(zāi)乎?曰:非三臺也。紫薇星受災(zāi)乎?曰:此十余年內(nèi),數(shù)或可備,茍或有之,即其家不免大禍。后路公巖、于公琮、王公鐸、韋公保衡、楊公收、劉公鄴、盧公攜相次登于臺坐,其后皆不免。惟于公琮賴長公主保護,獲全于遣中耳。
盧公攜入相三日,攜字子升,乾符五年入相。堂判:福建觀察使播等九人,上官之時,眾詞疑惑;王回、崔程、郎幼復等三人,到任之后,政事乖張;并勒停見任,天下為之岌嶪。黃巢勢盛,遣使乞鄆州節(jié)度使,《新書》作表求天平節(jié)度使。勅下許之。攜謂妖亂之徒,若許則僥幸得志。及潼關(guān)不守,鑾駕將西幸,為小黃門數(shù)十人詣?wù)瑩黹T詬責之,遂寘菫而斃?!缎聲纷餮鏊幩馈|S巢既入京,斵其棺焉。
鄭傪為江淮留后,金帛山疊,而性鄙嗇。每朝炊報熟,即納于庫,逐時量給,緘鏁嚴密。忽一日早辰,其妻少弟至妝閣問其姊起居,姊方治妝未畢。家人備夫人晨饌于側(cè),姊顧謂其弟曰:我未及飡,爾可且點心。止于水飯數(shù)匙。復備夫人點心,傪詬曰:適已給了,何得又請?告以某舅飡卻。傪不得已付之曰:怎么人家夫人娘子,吃得如許多飯食?
朱沖和常游杭州,臨安監(jiān)吏有姓朱者,兄呼沖和,頗邀迎止宿,情甚厚。沖和深感之,來監(jiān)中訪同姓,因出入,鄰司稍熟,亦不防備。一日,鄰房吏偶以私歷一道,置在案間,沖和窺之,皆盜分官錢,約數(shù)千百萬,候其他適,遂取之懷袖而去。吏人既失此歷,知為沖和所制,一監(jiān)之人無不罹重辟矣。眾情危懼,共請主人,愿以白金千笏贖之。沖和既聞,念茍不許之,則宗人亦當不免。乃曰:若他人故難,以久受弟之殊分,則無不可也。眾人常諳其稟性剛執(zhí),倘一問不允,則無復搖動。初令往探,若卜大敵,及間其許成,咸私制賀,五百兩銀,不時齊足。沖和既見,乃取銀并歷同封以還之,并續(xù)絕句:三千里內(nèi)布干戈,累得鯨鯢入網(wǎng)羅。今日寶刀無殺氣,只緣君處受恩多。然終以惡名為人所搆,竟不免焉。
以恩地為恩府,始于唐馬戴。戴,大中初為掌書記于太原李司空幕,以正言被斥,貶朗州龍陽尉。戴著書自痛不得盡忠于恩府,而動天下之浮議。
許棠《紺珠》作許黨,晚年登第。常言于人曰:往者年漸衰暮,行倦達官門下,身疲且重,上馬極難。自喜一第以來,筋骨輕健,攬轡升降,猶愈于少年時。則知一名能療身心之疾,真人世孤進之還丹也。案王定?!短妻浴罚涸S棠,寧州涇縣人,早修舉業(yè),應(yīng)二十余舉,始及第。又云:棠久困名場,咸通末,馬戴佐大同軍幕,棠往謁之,一見如舊相識。留連數(shù)月,一旦大會賓友,命使者以棠家書授之,啟緘知戴潛遣一介恤其家矣。計敏夫《唐詩紀事》:棠字文化,宣州涇縣人,咸通十二年進士,有洞庭詩為工,時號許洞庭。
苗紳貶南中,崔相國彥昭,其故人也,見而憫焉。呼紳至第而慰勉曰:苗十大是屈人。再三言之。紳嘆久淹屈,既聞時宰之撫諭,莫勝其喜。及還家,其子迎于門,紳笑語其子曰:今日見崔相國,憫我如此。遂坐于廳,高誦其言曰:苗十大是屈人。喜笑一聲而卒。悲夫!
顧況著作集中云:山中樵人時見長松之上,懸掛巨鐘。再尋其鐘,杳無蹊徑。其所在即貴溪,弋陽封疆之間。愚宰上饒日,有玉山縣民秀頻來說:本邑懷玉山內(nèi)樵蘇人往往見之,長松森羅,泉石幽麗,前望若有宮苑,林樹掩映,松門之上有巨藤橫亙,掛大鐘可長丈余,去地又若十丈。有采樵人矚目望于上下,徘徊竟日。將去,即密記道路遠近,明日與親識同往,則莫記所在。時樵采則忽遇之,又非向時所在,鐘與松門則無異狀。云:旬月前,鄰舍之人見之,不誑也。由是知逋公之記不謬哉!
常有新安人說:本邑深山中有一水,居人食此水者,率皆長壽,盡有二百歲者,鄉(xiāng)人謂仙源。疑或有花木靈草常墮水中,使之然也。亦不知是仙人浸灌芝術(shù),泉流連綿不遠乎?余功及物猶能鎮(zhèn)駐也。是知名山巨岳,無不閑有靈異之境。信州靈山,雖不齒于岳鎮(zhèn)盛名中,而古仙勝跡亦甚可數(shù)。其狀秀拔,諸峯矗列,亦有水源,居人多長壽??h之人吏,時有父母年過百歲鬢發(fā)不衰者。
沂、密間有一僧,常行井廛間,舉止無定,如狂如風。邸店之家,或有愛惜寶貨,若來就覓,即與之;雖是貴物,亦不敢拒。旦若舍之,暮必獲十倍之利。由是人多愛敬,無不迎之。往往直入人家云;貧道愛吃脂蔥雜麪 饦,速即煮來。人家見之,莫不延接。及方就食將半,忽舍起而四顧。忽見糞土或乾驢糞,即手捧投于椀內(nèi),自摑其口言曰:更敢貪嗜美食否?則食盡而去。然所歷之處,必尋有異事。其后河水暴溢,州城沈者數(shù)版。州人恐俱,皆登陴危坐,立于城上。水益漲,頃刻去女墻頭數(shù)寸,城人號哭,數(shù)十萬眾,命在須臾。此僧忽大呼而來曰:可惜了一城人命,須與救取。于是自城上投身洪波中,軀質(zhì)以沉,巨浪隨陷五尺。及日晚,城壁皆露。明旦,大水益涸。州人感僧之力,共追痛,相率出城,沿流涕泣而尋其尸。忽于城西河水中小洲之上,見其端然而坐,方袍儼然。大眾懽呼云:和尚在。就問,則已溺死矣。乃以輦舁起赴近岸,數(shù)百之眾,莫可舉動。又其洲上淤泥,不可起塔廟。相顧計議未決,經(jīng)宿,其涂泥涌高數(shù)尺,地變黃土,堅若山阜,就建巨塔,至今在焉。
曹拮休莫詳其州里,有妻孥居扁舟中,來往宣、池、金陵。每于山中兩錢買柴,赴江下一錢價賣與人,自云吃利不盡。善符鄉(xiāng)野牛瘴,即以片紙書云:曹拮休,揀殘牛。與牛主,令歸貼于牛羣之大者角上,無不立愈。性嗜鲙,持網(wǎng)者攜鲙以候,既見,即問其來意。漁人曰:業(yè)網(wǎng)于圌山,每歲夏先得鰣一頭,獻于府主,例獲一千文。今冀早獲取賞,故來相投。受而許之,乃以符一道付之。適去未久,復有一人亦攜鲙來,告如前。沈吟久之,復授一符令去。既而先得符者果得鰣魚,遂奔赴府主,至廳門,忽遇賓客,遲回未將上次。其后得符亦齎一頭來到,乃同將上,皆獲一緡焉。此人靈異甚多,已見于沈汾侍御所著《續(xù)仙傳》。遺落數(shù)件,故復敍之也。
咸通中,金陵秦淮中有小民棹扁舟業(yè)以淘河者,偶獲一古鏡,可徑七八寸,方拂拭,則清明瑩徹,皎潔鑒人,心腑洞然。見者大驚悸,遂棹舟出江口,以鏡投于大江中。既投而后悔之,方訴于人,聞?wù)呓灾擒庌@所鑄之一矣。吾聞希世神物,咸寶藏于天府,川瀆之靈,密司其職。歸藏氏所傳,固陰祇之多護,何乃復奮發(fā)于泥滓間,而又不得令識者一覩,豈上古之至寶,時亦示顯晦于人哉?而隱見有數(shù),俾特出愚者之手,必其無能滯留于凡目耶!
楊琢常說:在淄青日,見一百姓家燕巢,累年添接,竟踰三尺。其燕哺雛既飛,忽一旦有諸野禽飛入庭除,俄而漸聚梁棟之上,棲息無空隙,不復畏人。廚人饋食于堂,手中盤饌皆被眾禽搏撮,莫可驅(qū)趕。其家老人,罔測災(zāi)祥,顧之甚悶。忽以杖擊破燕巢,隨手有白鳳雛長數(shù)尺,自巢而墮,未及于地,即掀然出戶,望西南沖天而去。諸禽亦應(yīng)時散逝,須臾而盡。予往歲宰于晉陵,琢時為縣丞,云皆目之所覩。掀然下元有飛去二字,無出戶至此一段,今從《說郛》補。又有人家燕巢生一赤鳳子,騰躍飛去?!督C珠集》:又一燕窠,中有赤光,毀之,赤鳳子長尺許,鱗甲皆具,少頃騰而飛去。案此當即下赤龍子節(jié)文,而誤以龍為鳳也,《說郛》無之。
《志怪篇》曰:凡藏諸寶亡不知處者,以銅盤盛井華水,赴所失處,掘地照之,見人影者,物在下也。
楊琢云:北??h中門前,有一處地形微高,若小堆阜隱起。洪遵《泉志》引,作隱起若小堆阜。如是積有歲華,人莫敢鏟鑿。有一縣宰,乃特令平之。既去數(shù)尺土,即得小鐵錢散實其下?!督C珠集》作得五銖錢,取不盡。如是漸廣,眾力運取,僅深尺余。《泉志》作深丈余。東西袤延,西面際乃得一記云:《紺珠集》作一石記云。此是海眼,故鑄錢以鎮(zhèn)壓之。量其數(shù)不可勝計,又不明敍時代,其錢大小如五銖。闔縣懼悚,慮致災(zāi)變,乃備祭酹,卻以所取錢皆填筑如故,其后亦無他祥。
楊琢云:有一人家燕巢中,忽然赤焰光芒,而隱隱有聲,若鳴鼓地中,日夜不輟。夜后,廂巡呵喝于外,責其不戢燈燭,既入其舍視之,不見有火,才出門外,云:脫責其以下二十字,從《說郛》補。望之則又光焰亙天。居旬日間,元譌聞。人漸聲傳,日或聚眾其家。老父懼,偶以拄杖探燕巢中,即有小赤龍子,長尺余元脫赤字、子字。墜下,鱗甲炳煥。老父驚懼,速以裀褥藉之,焚香禱謝未畢,既而見一火龍,長丈余,自檐廡而入,光如列炬,元脫光、列字。爍人瞻視,一家駭震,竄伏稽顙。徐擁其子,入自寢室,穴其屋騰天《說郛》作騰空。而去,亦不損物。句元脫。然其家不數(shù)年隳敗焉。此段《說郛》接前白鳳雛下。
楊琢云:膠東屬郡有隱士,莫詳其姓氏鄉(xiāng)里。布袍單衣,行乞于酒市中,日希一大醉而已。既醺酣,即以手握衫袖霞舉掉臂而行,曰:吉留馨,吉留馨。《紺珠集》作常舞于市,稱曰:『吉風留韾。』市中羣兒隨繞噪擁,咸謂之吉留馨秀才。城西有古傳舍,郡非沖要,使命稀到,常寄宿于驛廊土榻之上。葦簟一重,每醉而歸,先以冷水連洗,令溼透,然后就枕,寒暑有變,玆固無改也。雖風霜如割,單枲之衣服覆身,人往候之,熱氣傍蒸于人。驛之門者皆識其非常人,每酤酒數(shù)升,置于牀前,及常為水沃簟,以候其入。見酒即飲罄而后寢,如是經(jīng)歷累年,忽一旦往道齋大會中,白日上升矣。《紺珠集》作后于市中,白日乘云而去。
僧守亮,受業(yè)上元古瓦官寺,學行無所聞,而好言《周易》中彖象。贊皇李公之鎮(zhèn)浙右,以南朝眾寺方袍且多,其中必有妙通《易》道者,因帖下諸寺,令擇一人,送至府中。瓦官綱首見亮,因戲謂之曰:大夫取一解《易》僧,吾師常時愛說《易》,可能去否?亮聞之,遂請行。既至,贊皇初見儀容村野,未之加敬。及與論《易》道,亮乃分條析理,出沒幽賾,凡欲質(zhì)疑,亮乃敷衍出人意表。
長安閭里中小兒,常以纖草刺地穴間,共邀勝負,戲以手撫地曰:顛當出來。既見草動,則釣出赤色小蟲子,形似蜘蛛。北人見之尋常,固不介意;南人偶見,因而異之者。蓋江南小兒亦謂之釣駱駝,其蟲子之背有若駝峯然也??N紳會同時有以此質(zhì)疑,眾默然??陀星懊鹘?jīng)劉寡辭曰:此《爾雅)所謂王蛈蝎也。景純之注可校焉。證之于書皆信,眾皆嘆服。
高宗、太祖之興也,革隋之失,乃定民之賦租,務(wù)從優(yōu)減,稅納逾數(shù),皆系枉法。兵興之后,因亂政經(jīng),天下騷擾,盜賊薦起。六合岌嶪,世無完城,復以失民心之所致哉!乾符中,所在猶皆平寧,故老童孺多未識兵器。州郡間,或忽有遺火,沿燒不數(shù)舍,而士庶驚撓,奔迫狂駭,逾時不息,惋嘆之音,謂極于罹毒也。不數(shù)年后,大浸滔天,九有無復息肩,遺賊反覆,偷安兵革,則向來之荼苦,猶甘薺焉。
案《說郛》所載六條,皆小有異同,而此其首條也。本書無之,今補錄于此。
李寬為常侍,有門下者姓盧,善相。或問:李公如何?曰:據(jù)其面部所無者:無子、無宅、無冢。公有數(shù)子,皆先公卒。有宅未嘗還鄉(xiāng)居,死于池州,乘舟歸,舟破沈其骨。
案《紺珠集》載《金華子》十三條,亦小有異同,而是條則本書所闕?!督C珠》每條各有標目,是條在二十五聲秋點長后孤進還丹前,目曰面部三無,今補。
馬戴,大中初,掌書記于太原李司空幕,以正言被斥,貶龍陽尉。行道輿詠以自傷,其《方城懷古》云:申胥任向秦庭哭,靳尚終貽楚國羞。《新春聞赦》云:道在猜讒息,仁深疾苦除。堯聰能下渴。九衢林馬檛,千門識車轍。秦臺破心膽,黥陣驚毛發(fā)。子固屈一鳴,余固宜三刖。又曰:丹散束飛來,喃喃送君札。呼兒旋去聲。供衫,走馬空踏韈。手把一枝物,桂花香帶雪。喜極至無言,笑余翩不悅。又《送遲似即孟遲。詩》云:手撚金仆姑,腰懸玉轆轤。爬頭峯北正好去,系取可汗鉗作奴。六宮雖念相如賦,其那防邊重武夫!原注:聰能下渴,必有脫字。廣業(yè)案:道在上應(yīng)脫一句?!鸢础缎麓郝勆狻罚度圃姟纷鳎旱涝诓伦嬒?,仁深疾苦除。堯聰能下聽,湯網(wǎng)本來疎。
孟遲,案:字遲之,會昌五年進士。陳商門生,為浙西掌書記,以讒罷。至淮南,崔相公奏掌書記。后以詩寄浙右幕中曰:由來惡舌駟難追,自古無媒謗所歸。句踐豈能容范蠡,李斯何暇救韓非?巨拳豈為雞揮肋,強弩那因鼠發(fā)機?慚愧故人同鮑叔,此心江柳尚依依。
案:計敏夫《唐詩紀事》載《金華子》二條,戴貶龍陽尉,已見前恩府條,余并本書所闕。
附
徐鉉《稽神錄拾遺》云:金鄉(xiāng)徐明府,有道術(shù)。河南劉崇遠,崇龜從弟也。有妹為尼,居楚州。常有一客尼寓宿,忽病勞瘦甚,且死,其姊省之。眾共見病者身中有氣如飛蟲,入其姊衣中,遂不見。病者死,姊亦病,俄著劉氏舉院皆病,病者輒死。崇遠求于明府,徐曰:爾有別業(yè)在金陵,可致金陵絹一匹,吾為爾療之。如言送絹訖。翌日,劉氏夢一道士執(zhí)簡而至,以簡遍撫其身,身中白氣騰騰上如炊。既寤,遂輕爽能食,異于常日。頃之,徐封絹而至曰:置絹席下,寢其上即差矣。如其言,遂愈。已而神其絹,乃畫持簡道士,如所夢者。
案是條,疑鼎臣從《金華子》摘錄者,姑附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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